莫明地爱着京城的秋,因为京城的秋里有着太多朦胧而又真实的影像。懒睡成性的我醒来已是秋阳烂漫时,赖在床上想着京郊平谷那犹如王母娘娘蟠桃园里仙桃似的水蜜桃。去摘桃子,说走咱就走,可是,与平谷无缘进入了怀柔的地界。
中午,到怀柔时在一农家餐馆吃饭。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农家豆腐可以沾着汁吃,称之为开包豆腐,被热腾腾的豆香熏染的我心情极好。我大口大口地吃着被切成小小长方形状的豆腐,喝着柴火煮成的香喷喷碴子粥,还有一盘铁锅炖到的大骨,望着那近乎骨肉脱离的样子,我在想要用多少柴?炖多长时间?才能炖出如此的效果啊?平时,把吃饭当成负担的我,经常被朋友家人视为吃猫食,而那个秋日的中午竟然吃到自己胃胀胀的。
离开那个路边的农家餐馆,车子没走远一转弯那别有洞天的雁栖湖进入我的视界。雁栖湖三面环山,北有海拔1200米军都山;西有海拔811米红螺山;东有海拔186米金灯山。山上有枫树、松柏、火炬树及其乔木,灌木,那些向天伸展的树木是雁栖湖的天然屏障,为京城守住了一方静土。没有去到平谷,我却进了京城的一方静土。想想,这世间没有完全的不好,也没有完全的好,万事万物都是有好有坏的。宇宙自然就是用好中有坏,坏中有好,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相互平衡制约着的。
雁栖湖,如一幅浓淡相宜的水墨画。上天揉碎了自己的灵魂,饱蘸着情与爱写意着大地上的山山水水。迷离的眸,透过车窗,被秋风挽住。瞬间的安静揉碎了我的灵魂,跌跌撞撞里一点点进入到雁栖湖的深处,亦进入了上天的那一抹魂里。
上天,把自己灵魂的质感泻于山水之间。敞开灵魂是只为寻求一份懂得,上天是,我亦是!
触摸着上天柔软与霸气相溶的那份颤动,蓦然明白所有的灵魂都是带着自己对懂得的渴望奔跑着的,咯血的疼与泪只有灵魂相拥的那份懂得才能化去。
阳光,适时地渗入灵魂的隙缝,一种久违的温暖与安全感袭卷而来。灵魂是需要一份懂得来依托的,所有的懂得都来之不易。一抹微笑滑落在午后的阳光里,上天用手捧住,珍藏心里。
未来是不可知的,只有过去与现在的幸福才是握在自己手里的。我坦然地守着自己手里的幸福,虽然那些幸福不会光芒四射,但是,却可以让我无论身处多么残酷的境况都可以感觉到自己是幸福的人。我带着自己的幸福行走生命,就不会感觉孤独。
当我走出灵魂的影像时,车子绕湖一圈后终于找到下榻之处。站在宾馆房间的窗前,看湖对岸的房子挂着红色的大绸花,想是在等着领导或什么人来剪彩吧?
秋日的那个下午,秋风出奇地安份。雁栖湖,以春秋两季均有大雁栖息而得名,可是,我望得眼睛都有些模糊了也没有看到大雁衔来的柔情。
大雁在哪呢?我与大雁也无缘。不想看被圈养起来还用野生做蒙头布的任何动物,那是人类对动物自由的一种绑架。
走,咱摘桃去。对啊,摘桃去啊,平谷去不了,也要去摘桃嘛。来怀柔一路上采摘园是一个挨一个,想起那诱人的水蜜桃起身下楼。沿着湖边的路,车子开得很慢,很慢。湖面是平滑的,远山是静默的。
我被那个有着健康肤色的阿姨带进她们家桃园,对阿姨家用绳子拴着的大狼狗害怕要命,两手紧紧攥着就攥住了山样的安全与依赖。我看到桃树枝叶间大大的桃子白里透红,漂亮得很是惹人喜爱,忍不住赞美着。可是,那阿姨却说:“我们怀柔的桃子没有平谷的桃个大,桃清甜,也没有平谷的桃好看。”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京郊农家人把北方农民的厚道传承的很是良好。
把新鲜的桃子一颗颗摘进袋子里,又看见了黄黄的大萍果,萍果那可是我的最爱。于是,又一大袋萍果满足着欲望。出得桃园天色渐暗,路边的农家餐馆一家挨一家。家家的餐式都差不多,都是以吃虹鳟鱼,或金鳟鱼为主的。被一个农家姑娘拉进她们家的餐馆,招牌菜虹鳟鱼是一定要吃的,何况我本就爱吃鱼。姑娘说:烤虹鳟鱼是她们家师傅最拿手的。可是,秋燥之时我不太喜欢吃火烤的东西,还是决定吃红烧虹鳟鱼。看着那一条条鱼在池子里游来游去,暗叹,做条鱼儿真好,不知愁为何物?尽管,它的归宿就是人的胃。
咀嚼着农家菜时,秋的夜让寒气重了,然而我身上裹着一份源于心魂的暖,夜寒也就无奈地溜走了。望着夜空,我把幸福的微笑如花绽放,生命原来是如此的美好。
夜,迷了人,竟然找不到来时的路了,好在绕一圈又绕进了湖边的下榻处。回到房间,赖在床上枕着所有的梦坦然地享受雁栖湖的夜。
夜,让雁栖湖的静态里有了动态的美。秋虫咬疼了花的蕊,花轻轻呻吟的声音有娇嗔的疼痛,也有幸福的颤抖。嗯,所有生命的幸福都是在疼痛里产生,疼痛里生长的。
梦里缠绵着一个永远也没有答案的问题,是幸福芳香了疼痛,还是疼痛芳香了幸福呢?平和的喘息还原了灵魂的洁然,滋养着清晨露珠的晶莹。
从梦的馨香里睁开眼,枕酸了梦的胳膊。
上午的阳光里,我下榻的地方依然带着静的味道。绕过楼房走到后面靠着雁栖湖的小花园,花园里的树上蜘蛛盘结的网丝丝缠缠。这貌似柔软的八卦阵里,盛满夏的遗体。
站在铁栅栏前望着湖面,湖面如镜。可是,湖底又何尝不是曲曲折折的不平呢?这个世间哪有什么绝对的平!海平面不是平的,地平面也不是平的,宇宙的规律里没有平。所有的运运都是曲线的运动,所有的轨迹都是圆,从起点到终点只是划了一个圆。有不平,才有矛盾,有矛盾,才有竞争与发展,宇宙间万事万物都是在不平里进化与衍生着。
从花园回到房间的路上,看到长长的黑色红旗轿车,那是中央警卫团已经退役的车。它也曾风光过,但是,现在的它又走回了起点,金属冰冷的寂寞本就是它的最初。
收拾好心情,走在了回京城的路上。到得去顺义的路口时,想再去平谷。车子朝着顺义的方向行驶了一段时间感觉到平谷太晚了,还是放弃了,明年的秋天再去平谷吧。
人,不能太贪。
我带着雁栖湖的水,雁栖湖的静,一点点又进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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