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下树木绿叶婆娑，春风拂过，原野漫起了一层绿色。走出栅栏的鸡鸭叫声清脆激越，一串串的蛙鸣虫叫，和着三两声清新悦耳的鸟鸣，使原本宁静的乡村增添了几许喧闹。
太阳高挂，抬头看，四处明晃晃的。放眼望去，沿途的村道杂草丛生，这里虽然没有城区公园里修剪整齐的花草，但这丛生的杂草看起来更接近生命的原生态，生命力仿佛也更旺盛似的。
天空注满阳光和流动的风，在乡村，时间仍保持着上帝初创时的原态，岁月和光阴都是纯粹的。不知是因了此时是俗称的“牛借力”时节还是因了连续几天的“长途外跑”，感觉有点倦怠，懒洋洋的提不起什么劲。时值中午，正是太阳最猛烈的时候，几个村子走下来，累得我虚汗直冒。许是看到我苦兮兮的模样有点“我见犹怜”吧，反正剩下的工作也不多了， 一起来的几个搭档都很善解人意的让我到车上暂时的休憩一下。 对于他们高强度的人性化关怀，我感激得差点涕零 。
靠在副驾驶座上假寐。迷糊间，“收旧书旧报废纸皮、收鸭毛废铁费电器咯......”一阵充满四川口音的声音由远远的地方传入耳膜。小时候我是经常能听到那些抑扬顿挫的“烂铜烂铁鸡毛鸭毛换麦芽糖咯.....”的喊声的。这叫喊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还以为自己是在梦境里呢，故依然一如既往的继续着我的假寐。隔了一会，那浓重的四川口音又再度的响起，且声音似乎有越来越往我这边靠近的趋势。
为了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些，我换了一个姿势，闭上眼让睡意很浓的大脑推动梦境前进的速度。疲惫过度的思维沿着梦的痕迹肆无忌惮的滑翔，还没进入梦境的最佳状态，“收旧书旧报废纸皮、收鸭毛旧电器咯......”居然生生的就在耳旁响起。我一个激灵，睡意给惊跑了一大半。我伸伸懒腰，呼出一口胸中的郁闷，透过车窗往外看，离车子三五米左右，一个年青的小伙子把刚刚还在往前运行的三轮车在树荫底下摆放固稳，那有点破旧的三轮车后架里，一眼望过去里面好像堆着些许纸皮什么的。此人身上穿着半新的衬衣虽有些许的褶皱，但看起来也显的很干净，且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也让此人增添了不少的斯文气。看着这年轻人的“打扮”，我的心里根本就无法把他和收破烂的人给联想在一起，因为有句俗话是把“斯文”和“败类”给紧密的联系一起的。
天空晴朗，一只小鸟很抒情的扔下一串清脆的鸣声一飞而过。我们因为担心在村子里头找不到泊车的地方，故就把车子停在了村头的一棵大苦楝树下。此时的村子，四周很安静。我坐在车内，很留意的注视着这人的一举一动。（其实我觉得用监视更符合我当时的心情）
车窗粘贴着的薄薄银膜此时起到了很好的“保护色”，车内的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外面的动静，而外面的人却不一定看得见我。在这个静谧而又陌生的乡村，我就这样“虎视眈眈”的用具有十二分警惕的眼神瞄着这个收破烂的外乡人。几分钟后，这个年青人再重复了一下刚才喊的内容，许是看着没什么人卖破烂吧，他四周环顾了一下，然后绕到车后架翻出来一个布质购物袋，从里面拿出了一本蛮厚的书，坐在三轮车里，居然旁若无人的看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滑过，我默数了一下时间，大约过去了十多分钟吧，这年青人聚精会神的样子让我慢慢的消除了对他的戒备心理，且照时间推算，同事们应该也是快回转这里的了。我在车内找了两个还装有小半瓶水的塑料瓶，在心里思忖了几分钟，最后决定下车看看。
突然而至的开门关门声，让那原本聚精会神低着的脑袋抬了起来，脸上的神态闪过一丝惊愕。我径直的走到他的面前，用很江湖的语气说：“两个矿泉水瓶，多少钱？” “塑料瓶是按斤算的，不是按个数，一斤八毛。”“哦，这么低的价钱，不是市场价吧？”我故意拖长了声音，小伙子似乎有点腼腆的解释：“是通价。”
原本也就没想着让这两塑料瓶换钱，我一边把这两个瓶子扔到三轮车架上一边说：“你收废品的怎么也有心情看小说啊？”年青人扬扬手里的书：“不是小说，是申论教材。”申论？我一脸惊讶，这不是考公务员通用的教材吗？出于好奇，我和这年青人攀谈了起来。从谈话里了解到这年青人来自四川某农村，80初生人，毕业于四川省某二、三流大学，专科，干上此行已有两年多的时间。大专生在现在这个年代虽说算不上高学历，但也不至于要收废品啊。小伙子听到我的感慨，长叹一声说：“我也不想收废品啊，我学的是数学专业，到珠三角打工，根本就无用武之地，只能进工厂，一个月加班加点累死累活的也就是挣千多块钱，除了房租、伙食等其它的开支，剩下的钱也只能是勉强的糊饱肚子。收破烂虽然难听点，但时间可以由自己自由支配，运气好的话，有时一个月也有一千多到两千多的，比进工厂好多了。而且在收破烂之余，也有比较多的空闲时间看看书，所学的知识不至于给荒废了，说不定运气来了的时候会有大用呢。”
“那你怎么不到城里去收呢？这里穷乡僻壤的，一天能收得到多少？”年青人摇摇头有点无奈的说：“我说我是收破烂的，城里人肯定不会相信，而且我也受不了城里人看我们这些人的眼神，好像我们都是些好逸恶劳的二流子似的。我靠自己的劳动吃饭，城里人有什么好鄙视我们的？有时真的是很想不明白。”听到这话，想想也是，我刚才浑身上下的汗毛都提高了警惕，不也是把此人归为“坏”的那类吗？我有点汗颜，看来有时真的是不知该如此评说这“人”的性质的。不管承认与否，在大多数情况下，大多数人除了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外，其他的人就算不是十恶不赦，但人与人之间越来越无法的很单纯的互相建立彼此的信任度确是不争的事实，这也许是人类进化得越文明思想越先进所产生的副作用吧。
不期然的就让我想起了这样的一句话：“一切草木，皆有选择各自生存状态的自由。”连草木都有选择生存状态的自由，何况人呢？只是，属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何时，才能回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