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节意识流》发表后，得到诗友的关注，个别老友特别要我解释最后一节的含义。首先感谢大家的关注与赏读。意识流，本来是心理学术语，它是19世纪由美国实用主义哲学创始人、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创造的，指人的意识活动持续流动的性质。他认为人类的思维活动是一股切不开、斩不断的“流水”。他说：“意识并不是片断的连接，而是不断流动着的。用一条‘河’或者一股‘流水’的比喻来表达它是最自然的了。以后就把它叫做思想流、意识流或者主观生活之流吧。” 意识流首先应用在文学创作中是小说，中外都产生了不少作家和传世作品。19世纪末，法国作家埃杜阿•杜雅尔丹发表了小说《被砍倒的月桂树》。意识流文学的奠基者是法国作家马赛尔•普鲁斯特。其代表作七卷本长篇小说《追忆似水年华》实践了作者“主观真实论”的艺术观，是“单纯型”意识流文学的范本。这部作品为意识流文学打下了发展的基础。爱尔兰作家詹姆斯•乔伊斯（1882—1941）是意识流文学代表作家之一。长篇小说《尤利西斯》(1922)历时8年完成，是乔伊斯的代表作，也是意识流文学的扛鼎之作。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是意识流文学的又一杰出代表。福克纳最有代表性的作品是长篇小说《喧哗与骚动》。多多的《轮廓回暖》是中国文学史上首部意识流体小说。但意识流文学的成就不只局限于小说，后来戏剧、诗歌也借以发挥，同样收到良好的效果。
《五一节意识流》，表面看，是把几件似乎没有联系的事情串联起来，二、三节还像做了倒装。其实，这五节诗的表面意思，是一览无余的，没有什么含混模糊，字句也很浅白，没有一个诘屈聱牙之词句。一天的活动，包括行为，语言，是很多的，为什么选取这五个点来下笔着力呢？这一天，在我的人生中是有特殊意义的。由于闲散且百无聊赖，这个五一我是准备在床上度过的。睡，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消磨。可早晨的一个电话，改变了我一天的行状，那是我妈的电话，她说枇杷熟了，正甜，过几天恐怕要下雨。我再没有躺在床上的理由，一家三口漱洗完毕，早餐也没吃，就起程了。“放一张刘三姐的碟／按两声喇叭／一家人／挤进温润的初夏”这一节，看似简单，然它是有内容的。我车上的碟很多，当然包括周杰伦和旭日阳刚的，为什么是“放一张刘三姐的”，那是写我的潜意识，或固有意识——守旧、恋旧，与当今的世界已经有了明显的鸿沟。用“睡”来打发五一国际劳动节，就是典型的表现。“按两声喇叭”，也是懒散提不起精神的描写，也是一种习惯吧。初夏的温润，不只是说天气，那是我对我妈那电话的感觉，在妈妈面前，儿子永远都是小孩，反之，妈妈永远都是慈祥而让人依恋的。为何要用“挤”，而不是“迎”，这里边除了心境之外，还有“状物”的原因，写汽车的飞驰，写我心理的“强打精神”，写我之类对美好初夏的“破坏”。
“金黄的枇杷／是老爸的笑脸／攀枝摘叶的猴儿们／吵醒了久违的快乐”。这个季节的果园，有青涩如豆的杨梅，有满身绒毛的早桃，但都还是未来，只可看看，不能采摘，唯有枇杷园，碧绿的园子里，树树挂着金黄的枇杷，尤其是几年前引种的大果枇杷，更是诱人。老爸今年７９岁，去年从楼棚摔下来，死里逃生，但“经此一役”，身体大不如前，走路已经是半步半步的挪动，老态龙钟之势已现。可见了我们回来，脸上那个高兴劲是显现无余的。虽然在几分钟前，早回来的弟弟骂他还去卖枇杷。知道弟弟有这么个行为后，我没有责怪弟弟，而是顺着他的意思，也劝了爸爸几句——枇杷再多，再有价，也不要去卖了。爸爸好像很听话，没有解释一句，也没有说可惜之类的话。我一家，弟弟一家，还有大妹，都是今天回去的，加上附近的亲友的小孩，热闹非常。妈妈带着一群小孩，在枇杷园摘着枇杷，又像是在捉着迷藏，小朋友们的嬉闹声，发现又黄又大又甜枇杷时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把我这个“没有好心情”的人情绪也感染了。这里边潜藏着什么意义呢？——对两位老人的担忧，对老人辛勤劳动的怜惜。除非是傻瓜，要不谁都会对有好收成而没好收益觉得惋惜。
“颠簸的路／是建设者破碎的足迹／雨雾和玻璃联手／摇碎了五月的风景”。在午饭前，一家人坐在一起，准备起筷，我老婆的几句话，撩起我潜藏已久的辛酸，心结被解，如洪水决堤，我突然哽咽，乃至放声哭泣起来。事发突然，一家人几乎惊呆。我大妹抱着我，陪着我，没有言语，她知道我积郁已久，任我宣泄。父亲坐着，也没有说话，倒是妈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屋里转着，不知如何是好。弟弟坐在我近旁，也任由我放声。弟嫂却是忍不住，陪着抽泣起来，并说二哥不知为何如此伤心。足足过了二十分钟，我的胸口疼得不行，估计是伤心导致供血不足，再哭下去恐怕就要倒下了。老婆坐着，眼睛红肿，她也是大出意料的。等我收了声音，菜都凉了。一家人再也没有心思吃饭，倒是弟弟说穿了我的行藏：哭出来了，就没事了。这一场嚎啕，根源当然是十三年前的那庄灾难，导火索就是《十三年祭》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泪，是心中殷红的血。这十几年“颠簸的路”，我走得太艰难，这一场悲哭，既有对自己命运的哀叹，又有对逝去亲人的怀念，更有着对父母赡养不周的愧疚。因为我的无状，把一家人的团聚搅得悲风苦雨，所以有“雨雾和玻璃的联手／摇碎了五月的风景”之句。
“一封红红的礼包／换来一支蘸着蜜汁的香烟／她和他的交杯酒／走进我拙劣的镜头”。回到韶关，已是下午四点，因为要去参加同事的婚礼，我冒着小雨赶紧把车清洗一遍。回到家里，饥肠辘辘，全身冒汗。其时正好内弟嫂送来一盆家乡豆腐，我连忙放在锅里温热了，自己先吃一点，叫儿子也吃一点，老婆在阳台种韭菜，我叫儿子装上几块豆腐送过去，她中午也是滴水未进的呀。中午悲泣时，曾出一身热汗，刚才洗车，又被雨淋了。好在儿子估计我会洗澡，先开了电热水器，早把水煮温了。洗了澡，换了衣服，梳好头发，镜子里的我竟然有几分精神，好像与接近知天命之年的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天正下着中雨，我开车接了几个同事，到达酒店时，已有几位同事在等着。七个人，封了个红包，执事者写上祝颂语，记上七个同贺者的姓名，把红包推到我手上。我带着头走向酒店大门——“一封红红的礼包／换来一支蘸着蜜汁的香烟”。我喜欢拍照，记录些大事小情，甚至鸡毛蒜皮，除了自娱自乐，还有个目的就是为写作积存点素材，至于技术，那是业余中的业余者。无论如何，“她和他的交杯酒／走进我拙劣的镜头”。
“按错键的文字／书写着伊的责备／赔一万个不是／也追不回我的后悔”。在酒席差不多散场时，突然想起今天还有一件事没有做，那是万万遗漏不得的。于是我拿起手机，按了一行字：祝五一节快乐！然就是这一句，引来我万分的歉意——今天是伊的生日，我竟然忘记，连一句祝贺的话都没有，更不要说有其他的表示了。我没有喝酒，可我的脸一定很红，连同事的招呼也听不见了，等到新郎新娘再次来到我面前，我还恍惚着。这对新人，是我的部下，在这酒席中，我也算是“贵宾”，好在强大的婚宴气场，一下子冲击了我的尴尬。可直到导航报警器说“前面有闯红灯摄像，限速六十公里”的提示也没有在意，到底有没有被拍，同事们不敢肯定，可我的心里清楚，我前面的一盏灯，一定是红的，至于是警示还是引导，我不知道，因为“赔一万个不是／也追不回我的后悔”！
意识流手法根据意识活动的逻辑、按照意识的流程安排作品的段落篇幅的先后次序，从而使作品内容与形式相交融。人物意识渗透于作品的各个画面中，起到了内在关联作品结构的作用。《五一节意识流》，看似是按时间顺序安排篇章，然其中心，就是我的内心的意识流动，感情的高点在中间，而诗歌的结尾又是另一场感情空间的大门。散乱的诗行，轻松的字句，表达的却是我内心悲苦的独白。
２０１１年５月２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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