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将至，朱朋打扮的一身光鲜去理发。在街上转悠了老半天，终于看到间“打工发廊”。大概是想起《外来工》（现更名为《打工族》）上有个“打工歌廊”吧，就凭这名字，朱朋毫不犹豫地进门去。
一个理发妹过来招呼，见他一副拘拘束束的样子，断定不是个有钱的主儿，便故意刁难地要他先交钱再理发。朱朋伸手到上衣口袋里掏钱，里里外外都掏空了，才掏出两张五角钱纸币。理发妹一下子咭咭地笑得喘不过气来，笑声里充满了揶揄和嘲弄。笑完，还故意挖苦他，吟出一句上联：
肚里空空，袋里空空，空乏一个大空头，老板空来一趟；
朱朋本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对于钱的存放总是很随便。今天也真是糊涂到家，钱放在长裤的小兜里却忘记了，不出洋相才怪呢？此刻总算让他回想了起来，他听到理发妹出口不俗，一时也忘了她联句中的讽刺意味，惊喜地说道：“想不到小姐还喜欢对联这个玩意儿，不知你是初中还是高中毕业？”
“初中！”理发妹一脸自傲地答道，眼神仿佛在说，“初中生哪能对对子，吓坏了吧？”
朱朋不亢不卑地笑了笑，略带遗憾地说：“可惜我一时续不上下句！”
理发妹又哈哈地笑开了，边擦眼角边指了指门外：“哎哟哟，你还有心惦着对联两字怎么写？我看你还是快点到银行贷了款再倒回来吧。”
辣味呛人，朱朋不动声色地问道：“请问理个发多少钱？”“包剪头包吹风，10块！”朱朋往裤兜里一掏，甩出一叠散钞来，从中抽出一张上午刚从老板那里领来的百元大钞：“麻烦你找一下。”
“这……”理发妹的笑脸定了格，忙不迭地躬身去找钱。朱朋自然无上荣幸地登上了发廊的宝座。之后，任凭理发妹在头上摸摸剪剪，朱朋就是没有再吭声。理发妹开初也的确吓一大跳。此刻见他闷声不响，连屁也不放一个了，立刻又恢复了自我。只见她完成任务式地替朱朋洗了头，剪了发，又懒洋洋地拿起了吹风筒。直到喷洒了发膏，朱朋才又开了腔：“不知小姐是外省还是本地的？”“老板湖南，我四川。”“哦，都是老乡哈，我是江西的。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打工发廊’了，但愿这里能成为打工者的家。”
“打工者的家？”理发妹几乎又要笑了，但这次终于让他忍住了，一边替朱朋解围巾，一边下着逐客令：“好了！”
朱朋站起身照了照镜子，虽然不算很合意，却也勉强过得去。看看理发妹冷漠的脸孔，朱朋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小姐还记得刚才那个对联出句吗？”
“你能对？”理发妹一脸不屑。
“天生笨脑，到现在才想出来，若蒙小姐不嫌，送给你好了。”说完，朱朋吟出了下句：
嘴边冷冷，手边冷冷，冷峭两只冰冷眼，歪门冷落两年。
恰好发廊老板从另一头过来，听见后面的“歪门冷落两年”，猜想一定是理发妹引起了顾客的不满，于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去追赶朱朋。
理发妹一惊之下，羞愧得脸都红了，等她刚醒过神来要向顾客道歉，却见老板竟站在门口，愣愣地望着朱朋扬长而去……
听说后来，这理发妹的态度还真的和善了不少呢！可也是，毕竟“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她是深切体会到了。
（本故事曾发表于《江门文艺》1996年第6期，2011年三八妇女节完成再创作。情节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