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母亲在一个桃花拥挤的日子
踩痛略微悲伤的秋天到远村去了
只因母亲陶罐里清苦清苦的药香
散出镰刀也割不断的病痛
只因母亲走完最后那段长满牛铃声的小路
终于站成尽头一棵沉默的树了
只因母亲穿过城市高耸的楼群
在有着天蓝窗棂里的建筑里撞自己满怀
只因母亲放弃婚后的美容问题
一不小心跌入孩子的教育问题
只因母亲告别不一般的角逐和盛开
把肩上的岁月磨得很薄很薄，就像
身上的粗布衣裳
只因我们的母亲把青春美貌和被子卷起来
搬到霞光下去晒
只因我们的母亲以一种强悍的姿势挺立着
在内心为自己造好一座孤坟
中国母亲的白发，以一种蓄谋已久的悲伤
在时间的磨石上不顾一切地付出代价
没有去计算它栖落的春花
没有去计算流金的列车
只因，只因中国母亲呵
我们的小母亲，我想为你裹上
春天温软的衣衫
◆爷爷老了◆
爷爷老了
老得硬朗的背都驼了
老得田里的老牛都吆不动了
老得
连记忆都没有了
他在八百里处
在生活的最底层
泥泞中推搡着的锈锄头
是生活的根
风吹黄他心里滋长的草
秋天就到了
岁月如镰，收割了
六月煮沸的农人的汗
发黄的手指间
夹住生命如烟的沧桑
日子被泥土盖得严严实实
爷爷他就把
阳春三月站成黄叶萧萧
老了
其实就是时间的脸
走过满川烟草
你会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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