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日下午四点半,我正走在去往图书室的路上。我一遍又一遍地确认手机的那条短信:“请约定好今天下午五点钟在学校图书馆的自修室见面。我已经坐在一张靠近洗手间的桌子上了,你可以来找我吗?我还带了一部电脑。”
我在嘴里念念有词地将这条英文短信翻译了过来。
此时,我已经走到了自修室的门口。
我的左脚跨进了自修室的大门,脚步声是那样地轻以至于我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感受地那么清晰。看了看时间,我不会迟到,还剩下十五分钟就要到五点了。
我扫视了一下周围,在确认我已经找到了他的时候。我躲在了洗手间的镜子前面,摁了一下手机键盘。一条短信“啪啪”地敲了出来:我到了。
我松了一口气。
这是我第一次见我的网友。
第一幕:你在哪?过来吧。
手机屏幕显示的那些英文字母:Ok.Come over.我的心砰砰地跳,走到了冯日灿坐的桌子跟前。我对他微笑了一个,伸出左手向他打招呼:“Hi。”冯日灿看到我的时候,轻轻地点了点头,微笑:“Hello。”我抬起木制的椅子,动作尽可能地轻微。终于,我坐下了,把背囊放在了隔壁的一张椅子上。
第二幕:说说我的情况吧。
冯日灿来自澳大利亚,从他的模样可以看得出,他应该是个华侨。那时候我忘记了华侨的英文是“Over-seas Chinese”我有点困窘地问了句:你会说中文吗?他摇了摇头。
冯日灿向我介绍了他的情况,他挪了一下他的电脑。接着打开了一个文件,里面存储了有将近5000个中文单词,全都有拼音注释。我准备好了一份拼音资料,他看了以后对我说他会拼音,这次主要是想我教他怎么把这些零散的中文单词拼成句子,方便记忆。
说完,冯日灿从这些单词中挑出了“美国”、“老人”、“五小时”、“点头”,他将这些单词串联成了一句话:美国老人五小时点头。我当时没反应过来,我认为,在五小时前面应该加个时间频率词:“每”(every),这样就构成了一个时间状语。冯日灿点了头,“OK。”他请我在这么多些单词中挑选出几个单词就像他这样凑成一句话。
我有点紧张,目光盯着屏幕,勉勉强强地找了几个单词:“女人”、“以为”、“有人”,“演习”。我看到了“海南”这个词。我的意思是不妨改为“女人以为有人在海南演习。”冯日灿只是记住了单词,却没有把介词这种单字给记下来。这就造成了认识上的一些困扰。
他笑了,然后跟我说起他的情况来。他是一名来自澳大利亚的医生,主治精神科方面的。家中有五个姐姐,数他最小了。周末,他会去香港办事。在他看来,香港是个好地方,那里是个做生意的地方,很繁荣,他爱那儿的气氛。那儿是个适合当“shopper”的地方,在澳大利亚就不同了,你适合当一个“worker”,大多数时候,下午五点钟就可以下班了。
说到这儿,我一直很向往澳大利亚。我跟他说我的一名高中教师曾经在澳大利亚留学两年。
至于说到家庭成员,他跟我是差不多的。我家中有两名姐姐,两个弟弟。我排行老三,我的姐姐是一名助产士。我简单地介绍了我姐姐是一名照顾婴儿的护士。 这时候,冯日灿很好奇。像我这样的家庭,有五个小孩子,超生需要罚款吗?
“是呀,需要罚款的。”
他问我,大学都是自费的?
“嗯。”我点了点头。他沉思了一会儿,“那么你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父亲是一名业务员。”
我很想说,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用英语去表达“业务员”这三个字。
他耐心地拿出了他的快译通,我笨拙地在上面敲击了几下,打出了“业务员”这三个字。他的快译通翻译出来了:“trade worker”,我不知道这个翻译是否准确,起码,不完全准确。其实,爸爸只是个跑建筑材料的业务员。
我们很安静地在自修室里面聊,当他问我有什么问题想问他的时候,我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没怎么准备好。但是,怎么说我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你可以给我介绍一下澳大利亚的CUISINE(美食)吗?”
“其实澳大利亚的很多美食都不是本地的。澳大利亚在很久之前是被英国占领,所以饮食习惯多是英国侵略者带过来的。”
他没有怎么详细介绍,起码我觉得,这个问题他不大感兴趣。
他问我,觉得深圳跟韶关有什么不同吗。
在我看来,深圳是一座新兴城市,生活节奏比较快。都市化程度比较高。韶关,空气比较好,虽然小了点,但是比较幽静。
他也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我的话了。
最后,他咨询了一下我的意见。参考了一下我的课程和日程,把我有空的时间都圈了出来。
他每个周末都要去香港一趟。明天就要回广州了。
外面很冷,他回香港要经过深圳罗湖口岸,所以要查一下从韶关到深圳的车程表。
他掏出了他的ANDROID手机,打开了GOOGLE搜索引擎,希望我能帮他打一下中文:从韶关到深圳的列车表
我还是那么笨拙,找不到很具体的信息。
他还是很友好地接受了我的歉意,说了声:没关系,我起码知道了怎么去搜索的方法。
风很大,图书室里面很暖。
也时候走了,冯日灿跟我说他还有个INTERVIEW。我还问过他:你饿吗?其实是我想吃饭了。
我接过他的话语,他向我问路。SOUTH GATE(南门)的方向,一直走,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左拐就可以了。
我只知道,我学的英文都可以用上了。
他跟我说了声谢谢。怎么说,他的意思是除了我以外还有十个人通过EMAIL联系了他。我说没关系的,我尊重你的选择,这一次谈话非常有趣,感谢你。
过了不久,冯日灿主动联系我了。
在欣喜之余,我还是不能平静下来。因为他给了我一个小任务。
作为一名澳大利亚籍的医生,他很想知道中国的医院是怎么样的。刚好我的姐姐是一名护士,那么他可以去参观我姐姐所在工作的那家医院吗?
刚开始,我没有考虑太多。回答了他,可以的。
后来发现,当我联系姐姐的时候,她的疑问和不信任似乎让我陷入了困境。
我该不该去完成这个任务,对我来说,是一个挑战?
最后,我始终没有再跟冯日灿见面了。
因为,我没有信守我的承诺,我答应过他,4月8号陪同他从韶关坐往深圳的汽车,这样他可以帮我支付来回的车费,他就可以获得他所要的信息了。
我再次联系冯日灿的时候,他已经要回澳大利亚了。他跟我说,他还会回韶关的。当他回来的时候,有可能会联系我。
我请求他回来的时候,拍上一些澳大利亚的照片。
他说:OK,SURE。
不管你回来了,找不找我。
这将成为我一生难忘的经历。
相逢,日灿。
【本文作者是韶关学院在读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