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74年9月,我走进了“洛阳地区文艺训练班”——东兴隆街35号,军分区招待所。这便是后来的“洛阳戏校”,我们是第一批学员。其实当时口头上就是叫“戏校”。
当年的选拔、考试是从最基层开始,真正做到了层层选拔、层层考试,同学中有拿着镰刀、提着草篮子走进考场的。我是从课堂上被老师从后门叫出,走了6、7里路,趟过没过大腿深的涧河,匆匆赶到县城。又走了2、3里,从县城的东北角走到西南边的剧院,走到考试地点,初选考试刚刚结束。校长、老师匆忙跑前跑后,找到考试负责人,临时延长考试时间,我们一同来的5、6个同学集体上去唱歌。我刚刚升上初中没几天,同去的同学一个不认识。(农村暑假很短,8月份就开学了。)
考试既严肃又认真。剧院高大的舞台上坐着一长溜评考老师,我们在舞台上面朝评考站好,要求合唱《大海航行靠舵手》,然后一个个唱最后的那句高音。反复唱了几次,有一位考试老师走上前来,教我们先吸足气,再拉长音,我们2、3个人又唱了几次,考试就结束了。走在回家的路上,天已经黑透。
没几天时间,我又被从课堂叫出,让回家告诉家长,到县城统一集中,有老师带队,去洛阳参加复试,考戏校。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戏校”这个名词。我们一帮近20个十一、二,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小男孩(也有几个稍大些的),住进了县委招待所。老师帮我们买洗漱用具,平生第一次开始刷牙。只记得伙食特别好,天天有肉有鸡蛋吃。县委招待所,那可不是一般人能住进去的地方哟。
坐5、6个小时火车到洛阳已是黄昏,带队老师想找熟人安排我们住招待所,从火车站一路走着找“定鼎路”。大家都饿着肚子,走迷了路,定鼎路在哪里也没找到,天早黑透了,黄黄的路灯也不是很亮,又饿又乏,住到哪里不记得了。
第二天考试,考场设在大礼堂,按各县、区排号。大部分考生唱完就随队走,基本没有人滞留,诺大的礼堂空荡荡的,零散的坐着几个人,前排空场一排桌椅,坐着评委老师。没有麦克风,舞台一角坐着一位女老师,用脚踏风琴给比赛伴奏。前面的考生一个个唱过,很快就要轮到我,除了《大海航行靠舵手》必唱,还要自选一曲演唱,我却不知唱什么,事先没说,没有准备。老师说,挑一首会唱的歌唱吧,正好舞台上有人唱《英雄赞歌》,我说这个歌我学过,那就唱这歌。我说记不清歌词,旁边马上有不认识的小朋友、老师过来教我,还有人递给我写上歌词的小纸片。
考试很顺利,《英雄赞歌》只唱了两段,我说不会了,记不住词。下面立刻有提唱的、有大声背词的、还有说看纸条的。评委老师中一位长着,我唱时跟着我大大张开的嘴巴还没有合上,另一位评委老师站起来说,行了,不唱了。然后走到舞台一角,有两位老师摸摸头、张开嘴巴看看、撸起袖子伸伸胳膊、摸摸肩膀、拍拍背、立正站好检查腿、脱鞋看看脚,考试就结束了。没有紧张害怕的感觉,就像平时老师布置的作业,完成了,交上去了。
现在想来,我当时根本就不知在做什么。一直是好学生,老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认真干好而已。戏校是干什么的,学什么,考上怎样,考不上怎样,全然没有概念,我就是学生,上课学习,听老师话。到哪里,我都安安静静。
同学们大部分没坐过火车,新鲜的叽喳着,我坐过几次火车了,还去过兰州,感觉什么都像平常一样。回来的火车上,小伙伴都在议论着考试、议论着新鲜事,还有畅谈理想的,我也兴奋的跟着笑、跟着听。带队老师坐过来,笑着问我,你有什么想法也说说,我说我的名字不好听,我要叫“爽爽”。“双双”呀,好啊,有个戏叫《李双双》,你叫张双双。当听明白我说的是“爽爽”后,老师笑着说,那么多叉叉,不好,还叫娟娟吧。然后,老师悄悄告诉我,我已经考上了。
201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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