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在父母面前轻松
在妻儿面前沉着
在工作上、交往中忘我的操劳，不露破绽
看见幼儿微笑，遇见少年赞赏
不可回想
不可在川上东施效颦
不可在背光的书架前附庸风雅
做买卖必须讲价
听见歌声要鼓掌
不可在旅途中磨蹭
不要说风蚀、惩治、挫骨扬灰
不可埋怨农历
酒后要保持安静
睡眠时尽量少翻身
◆望仙阁记◆
骤雨过后，突然觉得轻飘
沿着洗过的山路上行，打翻了
七八颗水珠，惊飞四五声鸟鸣
你看，风雨洗去了尘世的灰
却暴露生活的骨，五层的望仙阁
层层栏杆皆残破。回首山下城池
堆砌着多少爱恨情仇！有心皆苦楚
一茬一茬的风男韵女，爬上来
又退下去，折磨自己
也折磨这钢筋的楼阁。此楼
建成于公元一九九五年秋，不时
有人从顶层跳下，弃身外逃……
每行至楼中，我都不忍
触摸那冰凉的栏杆。尤其是顶楼
望苍天虚空，依稀可见
那凭空而跃者，兀若翻飞之刍狗
◆等待记◆
他们试着交谈。逝去的事物
从旧地图上过来，戴着老式的耳坠
各自反射亲切的光。她来自河南
或者河北也不一定，苍白的手指
灵巧地打着手势，像是屋檐下
梳理羽毛的鸽子。而他的普通话
介于广东与广西之间，口气中
略有雨后的腥味。由于相互陌生
交流的花朵没有尘埃。整个下午
他们几乎忘记了时间的属性
岸边的石头成了椅子。但纷纷亮出的
夜灯提醒了他们。离去时
他们空手握别，都没拿出包里的名片
◆遮雨记◆
初夏之雨性急，暴来如注，敲打
我的黑伞，敲打漫山狂放的映山红。雨雾中
赶来一花布小媳妇，怀揽幼儿，挤于我伞下
睫毛挂珠，艳眸汤汤。小媳妇气息汹涌
令我惶恐。浪头的舟子摇得厉害。我们一路挤挨
行至村口，云开雨去。那胸口的幼儿圆眼
只破涕一笑，就将我青春的烟火灭了
小媳妇赶紧致谢，梨花般的腼腆。雨后的天空
开阔澄澈，洁净如洗，唯丝丝浮云飘逸如梦
◆清明记◆
奶奶偷偷塞给我的桔子
一直还藏在书包里
奶奶给我抹汗的旧手巾
还是那么浓的馊味
好不易挣脱
奶奶还站在柑树下
没了牙齿，还笑
十年没去给奶奶上坟了
野外的雨水，下一阵，停一阵
茅草一年高过一年
暮晚站在阳台上
远处似有孤鸟急飞，啼声寥落
奶奶站在柑树下，洗过的笑容
白净如银
◆雨后记◆
孟夏之雨无常。间歇时
天低物清。一只雀鸟
在枝头自语
一名妇女
在菜地扶藤
一个男人
在檐前抽烟
风溺于水。局势沉蕴，
透着土黄的
水绿的
铁灰的
微光
三条路空出来了
灵魂稀薄
水往地下藏
万类无暇举头，只顾低泣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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