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朗的时候,明晃晃的太阳,蓝色的天空,抬眼,一只鸟飞过去了。
他像是从来不问及人间喧闹。
也没有人知道或者关心他的来历。
也许他穿越了几千万公路的云海,也许途中它经历过黑夜电闪雷击,也许它曾在一声枪响中几乎命丧异地,也许它折伤过的翅膀还未痊愈就匆忙上路。
它飞过的时候,我闻到泥土的味道。
哪怕与我无关。
它抖落下来,就那样夹在我的眼里。
它就只是那样飞过去了而已,甚至于没有任何华美的光泽印衬出它年幼的身躯。
我猜想它是赶于奔赴一个伟大的约定。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是否仅是一种假设。我知道有很多生命,他们就只是活着而已。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在恐怖的环境中挣扎着活下来。
一切的夸赞或同情,都显得太矫情。
用力的冲过去,就是这样而已。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得不到的东西太多,标明了所有权的,又在以惊人的速度毁灭。
比如说青春。
那些孩子有很好听的名字,他们叫自己青春鸟。就好像一首陈旧的歌,青春像鸟儿一样不回来。青春披着一件太光鲜的外衣,我们都急着去赞美,向感叹一颗已经化灰的水晶。
他们纤弱的翅膀背着其实同样纤弱的青春。
纤弱到轻轻一抖,就掉到泥淖里,脏了。
他们还没有学会抗争,世界已经把他们从天空推向了泥泞的土地。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赶赴这趟年华的班次。
也许黑夜是安全的,黑夜允许他们用自己的方式休憩。他们偎依,嬉戏,清浅到极易失去的联系,舔舐互相的伤口。
有时候沉沉的黑夜不得不被一些疯狂的欲望吞噬。
有时候瑟瑟发抖,只想合上眼便睡。
天亮的时候他们飞翔的姿态会在天空中被视为异类嘲笑,所以哪怕天空的明亮让他们欣喜,他们已习惯于黑夜的爬行。
迅速的长大,然后老去。
青春就那样停靠在哪里。
这是一种自我毁灭的自救,没得选择的。
有时候镜子里看自己他们会惊叹这一张明媚动人的脸。它放在那里,在镜子冰凉的触感下,好似一件艺术品。
美好,矜贵,易碎。
多少人花光心思想霸占这份美。
又时候占有就跟毁灭一样叫人快意。
他们晚上戴起,早上脱下,他们已经娴熟的像对待一副面具。
谁都知道这层皮的背后冒出毒液和脓巴,浑浊的血是发黑的像冒泡的脏水,脱落下结痂的肌肤,疼痒难忍。
那是一条伤疤,那么小,小到不会有人注意到。
他们迅速的飞过。晴空中,阳光下,迅速飞过。
活到明天,再明天。如此而已。
也许终于他找到一个可以停息的树枝他会停下来。也许他终于赶上了他不慎走散的伴侣,也许终于抵达了约定的终点。
他只能飞得更快,更快。
没有人知道他幼小的身躯会不会在明天就死于意外。
它与我们无关,我们与他无关。
只是那颗由它羽翼不慎抖落到眼里的沙。
连着一些痛,把眼泪一并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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