恹恹的,懒懒的。阳光透过窗,灿然的花瓣撒满房间。
放空的眸光里柔软的芦苇摇曳,淡然地守着魂灵的那方湿地……
有记忆时,就注意到了家不远处那个池塘中央的芦苇丛。儿时,还曾去过那里约芦苇深处的水鬼上岸,想与之交个朋友。当时我怀揣着花生、栗子和大白兔的奶糖,一步步走到水边向着目标芦苇深处而行。池塘的水刚刚湿了小脚丫,就被邻居家的一个大哥哥强行抱回家了。家人极尽后怕之后,认认真真地为我上了一堂儿童安全课。从那之后,我知道芦苇深处只能遥望不可走近。小小的我很是喜欢那片芦苇,风中芦苇那蠃弱的筋骨把生命的妩媚一点点旋开,特别是阳光轻洒时,那生命的光芒被点燃,柔软而顽强。绒绒的芦花莺莺嗔笑,让池塘的清寂更加的静默与博大。
沿着生命的路,一步步前行。池塘里的芦苇从枯到荣,从荣到枯,攀爬着岁月。 而我也在芦苇的攀爬里日渐长大,有一天,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如此地衷情于芦苇。因为,芦苇很女人,很女人。女人心,就是柔软的芦苇。芦花的白,就是女人空渺的眸光,可以绵延的很远,很远,缠进白云的深处……
纤纤亭亭的芦苇,是女人唇间一抹淡然的微笑,是眉黛间若有若无的轻愁。“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于是,芦苇的缕缕诗情,从《诗经》中翩翩跹跹走来,一活就活了千年。
心,是舟,魂,是浆,如雪的芦花,是我的渡。踏着午后的阳光去溯芦苇之源,芦苇迎风而歌的苍凉凄美里,不仅仅是女人心,还有男人深藏的沧桑痛苦及冲天的傲世豪情。
芦苇,是女人,亦是男人。是因为女人的一半是男人吗?
叩问?无语。
华夏大地,自古多慷慨悲歌。春秋战国,峰火连天,易水岸边,高渐离击起了筑乐,荆轲和着曲调唱起了离歌,歌声凄厉悲怆,而又充满男人的力量。人们听了掩面暗暗地抽泣,鸟儿听了放缓了飞行的翅膀,水中鱼儿静浮出水面忘了吐泡换气:“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天地间芦花飞舞,恰似壮士不死的魂魄;端午节,汩罗江中屈子的气节凝成九歌与离骚的永恒;乌江畔,霸王与虞姬的诀别泪坠沉了芦花;蔡鄂将军从南行到北上的足音铿锵着中华民族不屈的精神;孙中山先生天下为公的大义;炎黄子孙与鬼子拼刺刀时的英雄血……尘世沧桑,历史血痕,鲜红依旧,我的先人把滴血的惨痛辗碎,溶入了五千年华夏文明的长河,时代的高速发展,飞天的后人在太空舞动着脚步。芦花飘时,身为后人的我不知怎么又走了一回先人来时的路,也重温了历史创新的激动。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都是一棵柔软的芦苇。法国哲学家帕斯卡尔说:“思想形成人的伟大。人只不过是一根芦苇,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它是一根能思想的芦苇。”
从迷失的文字里溯游回尘世,无声的日子依旧如烟袅袅,却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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