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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记忆
  文 / 何海伟




     这样的季节,自然万物都在努力地追寻着快乐。
     卑微的小草,仰起喜悦的笑脸,张开热情的双臂,等待万绿丛中那一枚迟到的花蕾灿烂地绽放。这一刻,它们好像已经期待了很久很久。裸露的青灰色岩石与灿烂的太阳光芒热情的亲吻,反射出一团无比幸福的光芒,让一切有生命的精灵都感到眩晕。鸟儿盘旋,鱼儿回游,就连草儿也喜不自禁,前合后仰。这个季节,蝉的长眠地下的幼虫,终于从黑暗的囚笼中破土而出。它刚刚蜕掉身上的茧衣,就急不可待地先是怯怯地尖叫一声,这应当算作试探性的报到。每一种有生命的精灵都在尽情地享受生活,无暇顾及这个新加入的不起眼的小东西。新来的客人并不感觉尴尬,突然于不经意间引吭高歌,嘹亮的叫声在空旷的幽谷中久久回荡。
    这是一个盛夏的下午,“偷得浮生半日闲”,我和心爱的人走出喧嚣的市区,来到这片幽静的山谷。我们在几只蜜蜂的引导下,沿着山间公路曲折蛇行,终于在一排蜂房处峰回路断。往左,越过一道干涸的河床,有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大山深处。
    我们佩服养蜂人的独具慧眼,选择这样一个原始、清新、芬芳的地方,采撷大自然的精华。在这一尘不染的地方,那些嗡嗡嘤嘤的可爱小精灵,一定会创造出最纯真、最甜蜜的佳酿。
    能有机会和喜欢的人聚在一起,我感到无比的快乐。这就是我为什么总是抑制不住地渴望与她相见,甚至在睡梦中,也要和她赤诚相对。那是几天前遗留下来的一个奇怪的梦境。没有一丝的尴尬,没有一毫的羞愧,我和她没有亚当和夏娃那片赖以遮羞的树叶,我们自然而然的置身于一个华丽的殿堂,却仿佛置身于一个最原始最纯情的部落。
    这些天来,我一直奇怪于那个绮丽的梦境。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困惑,想要告诉她,又怕唐突了她;而不说出来,又有几分压抑,如梗在喉。其实,在我的内心深处,倒真的有几分渴望和向往。我忍不住告诉她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却欲言又止。她很好奇,我犹豫了一下说,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我再慢慢说给她听。
    此情此景,倒是一个很合适的倾诉衷肠的机会。我和她肩并肩缓缓走着,这样一个幽静的环境,让我们感觉像置身童话中的爱情世界。树阴下,草丛中,石凳上,不时有成双成对的恋人旁若无人地嬉戏,调笑。这是一个欢乐的天堂。情境感染是一种很大的力量,我突然有拥她入怀的冲动。
    我曾相信人性本善,也曾怀疑人性本恶,我都希望能够得到亲身的证明。而此时此刻,我对她的喜爱和尊重,胜过了肉欲带来的诱人的骚动,没有伦理的枷锁,也没有道德的捉弄。那一念却已转瞬即逝,不需要我下什么决心,不需要我信赖什么强烈的意志力。
她微笑地询问我,做了什么梦这么让我放心不下。她的灿烂笑容,她的纯真自然,她对我亲人一般的信任,顿时让我感觉心地一片空明。正如此时深谷里吹来的一阵清洌的山风,霎时间冲散了我心中的阴霾。
    我缓缓说出来,没有深思熟虑,也不用字斟句酌。就像一个刚刚完成作业的学生,站在老师面前听候她权威性的评判。她静静地听完,只是莞尔一笑。我希望她能够说出点儿什么,她只借用了一个成语,淡淡地说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问她有没有类似的梦幻,她笑着轻轻摇头。我感觉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却忘了她要保持女人的矜持和娇羞。
    有一段时间我们彼此都没有再说什么。也许,语言已经显得苍白无力,在这样的情景中,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需要的是心灵的相互感应。我们沿着一条狭窄而曲折的小径慢慢前行。放眼望去,到处是绿色的海洋,漫山遍野高高低低、葱葱郁郁的草木,在微风的吹拂下荡起一层层绿色的波浪。我们徜徉其中,就像快乐的鱼儿,自由自在地遨游。她轻曼的脚步,她温柔的话语,她清澈的眼睛,让我生出了更多的爱怜。我的心是快乐的,我要让她也感到快乐。我个人的快乐,绝不能牺牲她的快乐。
    但我又想,在同一段时间,假如她是快乐的,我会不再抵制欲望的诱惑。唯有欲望促使我不断寻找快乐,真正的快乐。我会任凭欲望的驱使,跟着感觉向前走。几天前那幕绮丽的梦幻,刚才那股最原始的冲动,再一次撞击了我。我想对她说,哪怕只有一次!她就站在我的面前,我要把这朝思暮想的人揽在怀中,领略这种欲望驱使下的快乐。我要尽情享受这种最大的快乐,那一刻死了也甘心。
我的心灵在不停地挣扎。我仿佛听到另一种声音空谷传响。可怜的人,贪欲无止境。这快乐只要尝过一次,就希望有第二次、第三次。聪明的人,在这类事情上,回忆对你的折磨要远远多于想象,得不到的快乐要远大于得到的快感。我仿佛再一次得到了神灵的启示,醍醐灌顶。我想起睡梦中如婴儿之赤诚,如真理之坦诚,纯洁的情感容不得丝毫的亵渎和玷污。
    平淡的生活中,有很多次我常常受到欲望的折磨,无力自拔。就在我几乎要绝望到心灰意冷、要疯狂到不顾一切的时候,理智常常在最紧要的关头适时出现,使我停留在悬崖边上,幡然悔悟。
    冷静下来我仔细地审视自己,这并非胆怯,也不是自卑,而是对于这种快乐的怀疑态度。这种快乐的实现,让我得到感官的享受之外,还能让我得到什么东西呢?在犹犹豫豫中,我渐渐学会了放弃。
    因为我知道,感情上最大的快乐,莫过于两情相悦,让人无拘无束,全身心地陶醉其中。如果不能从心底消除一切迟疑、羞耻和畏首畏尾的顾虑,这会使人在快乐中惶恐不安,在折磨中战栗不已。一个人在短暂的肉体的快感消失之后,心灵就会充满内疚和负罪感,甚至惹上无法摆脱的罪愆。
    我要放下尘世的俗心杂念,完全陶醉于自然的山光水色,尽情享受人与自然的和谐美景。虽然现在是盛夏季节,但美丽的春天会一直留驻我们心间。夏天只不过是春天的延续,翠长红消,幼鸟颤鸣。虽然它比春天热烈,但明显已经过了躁动的季节,这是一种完全能够掌控的热情。就像山沟水潭里的积水,任凭波浪翻滚,却终究冲不破堤坝的束缚。
    我默默地注视着身边这个心仪的爱人。我的目光里含着强烈的具有感染力的爱意。我想,尊重是爱的基石。一切尽在不言中,我要通过微笑这种最简单的表达方式,把自己内心深处的爱意传递给她,辐射到她的心灵。其实,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真的不需要什么过多直露的表白,随便的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甚至一个眼神,都会流露出无限的爱意。因为,这种发自内心的情感流露,无法掩饰,想挡也挡不住。
    季节的轮回,让我们感觉到成熟的迫近。我们和这个季节一样,都已不再年轻。没有了盲目的冲动,没有疯狂的举动,我们不能忘记各自肩负的责任,岁月的沉淀让我们多了几分稳重。
    她发现了不远处的草丛中有几枚红红的浆果,鲜艳欲滴,星星般地眨着眼睛。我虽然说不出它的名字,但我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我常常不顾一切地寻找采摘,还多次被它藤蔓上的刺痕扎破了手掌。但现在我再看到它,早已经没有了年少时强烈的冲动和不可抑制的诱惑。这不是欲望的减退,也不是心理的胆怯,更不是故作矜持。
    我想象着采摘下一颗果实,放入她温润的嘴唇里的情景。她会轻轻地吮吸,慢慢地咀嚼,久久地品味。但我知道她肯定不会有如获至宝似的贪婪。
    霎时,我捕捉到一股如山泉喷涌般的灵感:快乐是一种体验,幸福是一种过程;解渴不如焦渴有味,占有不如追求可贵;经历过岁月的磨砺,我宁愿向往快乐而不是享受快乐,宁愿追求幸福而不是挥霍幸福,宁愿追求爱情而不是急于得到爱情的满足。
2011/7/21 10:42:02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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