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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的悸动与质感——《风之骨》小序
  文 / 桂汉标


   在五月诗社众多男子汉中,何树科是一个广东俗话可称为“周身刀”的人物,他学过多种专业知识,从事过多种职业;就文学经历来说,他几乎每种文体都学过写过,他获过全国行业部门奖的作品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写企业家的报告文学;他写得较多且出手最快的是九十年代初叶我们办《经济文化报》时他撰写的一大版一大版的广告文学、纪实散文;他出版的第一本个人著作却是上世纪中叶问世的长篇小说《绿洲遗梦》……我们常说他:“你早该出一本诗集啦!”不知为什么一拖再拖,甚至在大诗人叶文福为他题写书名已过去了好几年,他的诗集却一直没见问世。
  此刻,“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这本《风之骨》,就摆在我的案头。集子中的诗,此前我大多分散地读过,这回集中起来再读,似乎比我原先对他的诗印象要深刻些了,故忍不住要随心所欲地说点读后的感触。
  这些年的诗坛,比任何时代都显得眼花缭乱了,多元并存已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网络诗歌的兴起,已打破过去那种或高或低的门槛,只要你愿写,什么都可自由地贴上网去,让人们自由品赏。作为一个从严格的现实主义诗教起步的诗歌写作者,我常常告诫自己:应更多地吸取各种新潮流派的长处,以更宽容的态度去看待与自己实践不同的各种探索,不能轻易去否定不懂或不主张的种种“先锋”与“前卫”之作。但是,对于近些年在网络和一些民间诗刊诗报,甚至少数“先锋”把持的正式出版物上,招摇甚欢的“下半身”写作、“垃圾诗派”等等,我都一直持批判的鲜明态度:肆无忌惮地展览人性中最丑陋、 粗鄙、肮脏的动物性举动,没有一丝一毫的美感,怎么能与艺术、与诗拉上关系呢?
  正是在这种思考背景下,重读《风之骨》第一辑中的爱情诗,我读出了其中蕴含的与过去我读过的大量爱情诗不同的意趣。好几年前,我初读《美是青春的响应》、《我进入你》等作品时,曾不止一次对何树科或在诗友中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你写的是性诗而不是爱情诗……”其实,我这样评价并不带贬义,而是道出了我对爱情诗写作的一种新的认识。这种认识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我为编写《台湾女诗人爱情诗欣赏》一书,较集中地阅读了现当代台湾女诗人众多爱情诗作品之后,已逐渐地改变过去那种较偏狭的认识,对于那种把性爱与情爱熔为一体,展示出爱情诗新境界的作品,颇感新颖深刻。过去由于极左思潮的影响,只能写情写爱而不能越“性”池一步的陈规俗套,对于表现人类健康、正常、深刻、动人的爱情体验是有害无益的。读一读钟玲、利玉芳、曾淑美等台湾女诗人那些奔放、泼辣、勇闯禁区,将生理行为转化为美感的艺术创造之作,让人大开眼界,领悟到独特而深刻的美的所在。在这一点上,我十分赞同著名文艺批评家古继堂先生的分析:“在不受外力影响,情爱不被扭曲和变态的情况下,情是性的前奏,性是情的结晶。只有爱情升华到了最激越的程度,异性之间的爱达到了沸点,才会水到渠成地有性行为产生。情和欲的相交、相融,互为因果。这是有灵魂、有道德、有良知的人类,与无灵魂、无道德、无意识的禽兽之间性行为的根本区别……在文学作品中,作家描写和反映人们的爱情婚姻生活,表现人物在各种情况和处境下的外部行为与内心世界,就必然要触及到人们生活中比较敏感的情欲和性欲区。因而性欲和情欲不但不应成为文学的禁区,而且应该是一个很有开发潜力的地域。不过,我们说的开发,是指将生活转化为艺术;将生理行为转化为美感;将个别和短暂的感受转化为普遍和永恒的艺术创造。”(《〈台湾女诗人情诗皇冠〉序》古先生已把问题说得够透彻了,用不着我再赘言。我也不想列举《风之骨》中的诗作具体分析,读者有心读一读集子第一辑中的作品,自会读出有别于其它爱情诗的意趣和深刻来。
  在世界文坛享有极大声誉的阿根廷著名作家、诗人博尔赫斯在《诗之谜》的演讲中说过:“大家都知道要到哪里去找诗。当你读到诗的时候,你会感到诗的质感,那种诗中特有的悸动。”(《博尔赫斯谈诗论艺》)如果说,在何树科的别具一格的爱情诗中我们读到了性与欲的“悸动”,那么,在《风之骨》第二、三辑那些抒写人生感受和生活现实、时代风云的作品中,我们却可以读到颇为厚重的“质感”。尽管这两辑的数十首诗作,题材林林总总,丰富多样,有旅途风光,有工作情景,有时事评说,有高尚者的礼赞,有卑劣者的抨击……但贯穿其中的红线,却是对人生与社会的哲思。有哲思却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咏物诗、哲理诗。诗中的哲理大多通过激情和喜悦、透过或激昂或沉静的描叙暗示出来的。“我从山坡上/不知日上/还是我上/我从山坡下/不知日落/还是我落”(《攀登的感觉》)“远近,你不一定认识我/你可能只熟悉我身上披着的/纤维……//横竖,我也可能不知道你/我可能只会臆想到你身上的/曲线……”(《你我之间》)……像这样的短章,在集中占了很大份量,文字虽短却意蕴深长,读之让人有思之不尽之感,耐读耐嚼,应是此集中的精品。
  还是博尔赫斯说得好:“暗示比任何一句平铺直叙的话都还要来得有效力。”“通过文字艺术化的交错处理,诗可以表达出美的事物。”(《博尔赫斯谈诗论艺》)应该说,《风之骨》中写得较好让人印象深刻的作品,都具备了博尔赫斯所说的这些特征。这是这本诗集的长处,同时也是何树科诗作中的一个短处,就大部分篇章而言,包括他的那些让人耳目一新的爱情诗,在诗的语言的艺术化方面还存在较明显的缺憾,诗的语言太白太平太露,既缺乏传统的古典美也缺乏由“陌生化”产生“间离效果”的新奇美,这应是何树科在今后的创作应着重努力的一个重要方面。
  以往为其他文友的集子作序,我总会举出较多的作品作一些分析,这一回写这篇短文,我却不愿举太多的具体例子展开来叙说,一是我对这些作品读过多次,这回不想再引原作多占篇幅;二是我觉得此集子题名“风之骨”颇为别致,却也十分贴切:风者,空灵飘逸,悸动绝妙的意象;骨者,有实质的重量和内涵,诗中的哲思之谓也。不作具体分析,集子之名全都包蕴了,何须再费口舌。
  如此之说,不知作者、读者赞同否? 
              ( 2006年3月14日深夜于粤北山城)









2009/7/22 21:36:56 发表 | 责任编辑:桂汉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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