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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军旗下追忆父亲
  文 / 孙杰
                   
    

    岁月的流逝,把许多残酷的事再忆起来,也会带来些少许的甜蜜。父亲离开我们好多年了,他的面容已在记忆中慢慢地淡去,如今我站在八一军旗下,看到那颗璀璨的八一金星,骤然想起父亲说给我那些一生都不会忘却的点点滴滴的事情。
    解放战争时父亲在东北民主联军当排长,在临江战役中,有一次,父亲奉命带领三名战士到敌后侦察,完成任务返还时,和敌人遭遇了,这里是两军拉锯频繁的地方,父亲他们迅速脱离了敌人,就近向一个村庄隐蔽。敌人也追到了这里。侦察员侦察时都穿便衣,父亲看敌人缠的很紧,命令两名战士先撤,回部队复命,他和另一名战士打掩护。枪声响起,敌人被吸引过来,那两名战士安全的走了。父亲和另一名战士分头撤,可晚了,敌人已将整个村子包围了,父亲不得已只能向村民家里躲藏。父亲看到一个开着院门的人家,便跑了进去。这家人正在忙着出殡,灵柩还没钉盖。正忙着呢,突然,看到一个穿着老百姓衣服的人,手里提着短枪,跑了进来,便迎了上来问道:“你是民主联军的吗?”“是”父亲答道。户外已传来敌人砸门搜查的声音。老乡看到事情紧急,便让父亲赶紧躺到棺材里,随即铺上底布和底褥把死者放在上面,盖上被子。刚刚弄好,敌人就闯了进来。敌人搜查了一遍,也没见人影,就来到灵柩前查看,伸手想揭开死者身上的被子。老乡急忙上前说:“老总行行好,这是我家姑娘得病死了,可别动,不吉利的。”敌人正在犹豫是否仔细搜,庄子里传来枪声,很可能是那位战士和敌人交火了,敌人蜂拥般的跑了出去。等村子里安静下来,老乡问清了敌人的确走了,这才将父亲弄了出来。父亲千恩万谢的好话说了一大堆。老乡说:“民主联军好啊,我们这刚搞了土改,我们这些穷庄户人家人老几辈都没有自己的土地,这下好了,可怜姑娘命薄。我们知道你们是为我们穷人打天下的队伍,理应相助。”
    父亲离开时恭恭敬敬的来到死者跟前鞠了三个躬,转身向老乡们很庄重的敬了个军礼。父亲后来说,惭愧啊,我是让死去的姑娘救了一命啊,军队和老百姓到什么时候都是血肉相连,鱼水之情啊。没有老百姓的支持,就没有强大的军队和胜利之师啊。
    大军南下到了广东,父亲所在的四十军战士们天天训练海上科目,准备解放海南岛。父亲说天天站在摇板上摇,动不动就掉了下来,没少挨摔。父亲渡海时是夜晚,没有仪器把不住方位,船工们只能凭经验渡船,父亲说他们连有一个特等战斗英雄,见过毛泽东。解放海南岛时已是排长,身材魁梧,力大无比,机枪射手出身,河南开封人,都叫他铁塔。渡琼州海峡时,铁塔的一个排都在一条船上,夜黑失去联络,不知去向,最后失终。估计是船飘到越南那边去了,那时法国占领着越南,生还的可能性很小。
    今天和平的幸福生活是那些老一辈的英雄们打下来的,如今健在的不多了,但是他们的伟绩将永载共和国的史册,历代千秋将颂歌他们。
    抗美援朝时,父亲是连副指导员,分管着连队的给养和弹药,实际就是管后勤。一次,父亲去营部领给养,前方战斗正酣,父亲带领一个班领到给养快速向阵地奔去,接近阵地时,看到自己连队坚守的地方一片火海,没有声音,寂静的阵地上一片狼藉,战壕里血水能漫过鞋底,有一些战士被火焰喷射器烧成碳化,他们依然面向阵地前方,没有一个向后躲的,阵地上没有一个人在站着,没牺牲的也都是重伤员。父亲将伤员抬进坑道,并立即组织战士进入阵地,通过对讲机向营部报告情况,请求支援。
    一轮残阳映衬着云霞,天际火红,阵地火红,山头那棵松树挺立在火中,很可能敌人是把它当成坐标而幸存下来而树上那面残破的军旗迎风猎猎依然火红。
    敌人又开始进攻了,敌人估计阵地上经过重炮轰,飞机炸,火焰喷射,听不到了枪声是没有人坚守了。放着胆子冲了上来。那知父亲带领的一个班将他们打得滚下了阵地。于是,阵地上又开始了烟雾弥漫,火光冲天,震耳欲聋的轰炸。打退敌人几次冲锋后,带上来的弹药打尽了,阵地上只剩下父亲和几个战士。父亲说:“咱们没有弹药了,可咱们人在就阵地在,决不让美国鬼子从咱们活着的躯体踏过去,来咱们唱首歌。”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为祖国,为和平,就是保家乡,中华好儿女,一心团结紧,打败美帝野心狼。”
    他们端起刺刀,迎着爬上来的美国鬼子冲了上去。
父亲说在朝鲜美国人打仗靠的是武器,中国人打仗靠的是精神,短兵相接,美国人就不行了,一个人能对付他们七八个人,他们怕死,一旦阵地被攻破就举手投降,他们的胸牌后面用中文写道‘请尊重生命’。而我军直至战至最后一人也要拼死坚守。美国人不厚道会耍赖皮,说话出尔反尔。我军俘虏他们好吃喝的优待,可我们的人被他们俘虏百般虐待,并进行政治迫害。
    刺刀挑弯了,手里没了可用武器就和美国鬼子较力,美国鬼子不中用被父亲摔在地上,美国鬼子抱住父亲在地上打滚,用嘴啃父亲的脑门,他们个子大,父亲挣脱开也用嘴咬住美国鬼子的耳朵,美国鬼子被咬掉半拉耳朵,嘴里喊道“ON,ON”撒开手不在拼搏,父亲也无力的瘫在地上,美国鬼子又上来不少,父亲用眼搜索地上想找一件为国尽忠的物件,就在这时冲锋号响了,增援部队上来了。美国鬼子就像羊群遇见猛虎撒开蹄子向山下退去,从此父亲脑门上留下一个铜钱大小的黑疤。父亲说:“不管是日本鬼子还是美国鬼子一听到我军的冲锋号就会肝颤,而我军一听到冲锋号就会忘我的和敌人厮杀,向敌人潮水般的冲锋。”每说到冲锋号响起时父亲就会停住一小会,脸上露出灿烂光辉,透出英武自豪般的摸样。
    抗美援朝时父亲有个通讯员,一出国他就跟着父亲。一次,父亲让他回后面给朝鲜给养队送封信,可时间早过了,不见回来,父亲怕被敌特弄去,急了,派通讯班沿路寻找,找了两天,结果在一个山洞里将他找到。原来,他送完信被一个朝鲜大嫂拦住,用手比划着请他帮忙,他似懂非懂的跟大嫂去了,其结果被一群妇女软禁在洞里睡觉。朝鲜战争开始后,后方就没有一名成年男子,战后,男女比例失调严重。战争不仅摧残人的生命和体魄,也改变人的文明和人性。事后,父亲想替他说请,可部队有铁的纪律,最后做复员处理。
    战争是残酷的,战争是非人类的,战争虽然是解决政治问题的最高手段,可战争中和战后给广大的民众带来的是极大的灾难。不管是那个民族的人民都不喜欢战争,可事关本民族利益人们都是要同仇敌忾,不计生命和经济的代价。这是战争的矛盾体,为此,国与国之间的利益矛盾,人民总希望政治协商解决。
    战争中父亲虽然没有牺牲在战场上,可在战争中身体遭到极大的伤害,积劳成疾的病患没有得到及时的诊治,故而英年早逝,只活了五十六岁。
2011/7/28 17:53:36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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