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们习惯于叫你母亲
但在于我，我是更愿意
唤你作情人
我甚至固执地认为
你的每一次转弯，都是
向我伸开的双臂
多少年了，你用水草柔柔地唤我
用贝壳，探听我的远行
甚至是用无数的细沙——
你血肉之内的骨骼
一次又一次地
把岸推到我的脚边
2
奔腾不息，这似乎是你的命运
尽管有时一只水鸟吸引了你的目光
你也只是打个旋涡作短暂的停留
我不知道，你日夜不舍
到底为的是什么
更多时候，你平静得像一个处子
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着
只有远逝的帆影
代替你说出了方向
一条河，代替我
说出了我的快乐和忧伤
3
我喜欢这样的清晨
静静地看着你，你也
静静地看着我
我看见太阳从你的眉心升起
先是照亮了你的眼睛
然后是脸、下巴、颈和整个身子
几点帆影在搬运着这一地碎银
仿佛是你身上冒出的几粒闪亮的汗珠
多么纯净、透明的汗珠啊
晶莹得就快要碎了
多么美的晶莹啊
美得就快让美消失了
而我，此刻是多么多余
沾满俗尘，仿佛是你
丢弃了的那一颗
4
你是这座小城的一条脐带
你供给它氧气、氨基酸和各种维生素
你日夜操劳，体弱多病
而你的孩子却在日益健壮
如今，除了江边的几幢楼房会偶尔谈起你
大家记住的，只是这座城市的扩张
你养活了一座城市
同时，养活了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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