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那只弥久飘香的土鸡肉◆
（1）
考虑到了大姐的前途命运
父亲赶紧抛下田地里的活
急不可待地往城里茶厂跑
直到把双腿跑成了罗圈腿 才
如愿以偿地把大姐盘进茶厂
那个圆满的结果
当然把大姐高兴得 像只
刚爬出热锅的蚂蚁 马上
又 掉进蜜缸里一样
深深的陶醉其中 忘乎所以
不光大姐被那来之不易的机缘
兴奋得 情不自禁
就连我们 这些她的弟妹们
也开心得手足无措 喜极而泣
都不知道幸福和苦难 会
转身得那么快
孩提的心啊
就是那么的天真纯然
本来落了榜的大姐的心情 已经
开始慢慢地适应落泊的心境了 可当
捡到那个“易拉罐”时 却开始
满足起来 开心起来
沉醉起来 像
睡梦中梦见自己乘着纸飞机
飞到天上一样 欢天喜地
醒来 还迷惑在那一黄粱美梦中
父亲看着我们 已经到
开心得不知所以然的地步了
他的内心也慢慢的萌芽出了
一粒发泡的黄豆大的成就感
那感觉 犹然
一只气球在缓缓的匀匀的 被
吹得越来越大 飞得越来越高
轻飘飘的 飘荡在
乡村里的美丽的夜晚 永久
（2）
在那个
搭上了零点零几的幸运的尾巴的夜晚
畅漾在几钱幸福里的父亲和母亲商量
他说 他想为
大姐杀只鸡庆庆贺 开开荤 解解馋
因那是大姐人生的第一次扬帆起航
他想为大姐打打气 鼓鼓劲 壮壮胆
他望大姐 读书
虽然未读成才 可做人得做成人
他和风细语地跟母亲讲 他
一怜大姐嘴皮边奶水还未干
小小年纪就要到外面去闯荡
二恨自己没文化 没本事 没有钱 没当官
就当个农民 什么都给不了儿女
就只教给儿女吃苦耐劳 朴实善良
心中的愧疚到死都无法力挽 他
无颜请求儿女原谅 只保证
自己为女儿们 做到
问心无愧 死而无撼
（3）
在寨子里 一向
以勤劳贤慧诸称的母亲
一听到父亲的提议 顿时
就表决了自己的态度
当时母亲的心头 掠过了
一丝惬意的爽风 原来
父亲的想法和她想到了一块了
夫妻间的那种年深月久形成的默契
深深地滋润着母亲的慈心柔肠
就在二天早上
母亲除了给我们杀了一只鸡外 还
给我们做了 一顿
只有逢年过节才吃得上的白米饭 那
（当时家里还以玉米饭为主粮）
真是一场我们预料之外的惊喜 就
好像吃个鸡蛋 也
吃着了双黄蛋一样地 心满意足
那天的白米饭 每一粒
都白生生的 闪烁着
吉瑞的光芒 辉映着
茅草屋里的土篱笆墙
全家人的脸上 都
挂满了和煦的阳光
（4）
为了筹备那顿丰盛午餐
母亲忙碌了一大个早上
等到饭菜一上到餐桌上
全家人就围作一团 分享
那餐 只有过年才有那么丰盛的团圆饭
被小幸福包围的大姐 见到
饭菜上桌了 就像只
采蜜的蜜蜂忙碌着采蜜一样 急忙着
给全家人盛饭夹菜
不是在秀自己的勤脚快手艺
而是在表自己的爱家爱心暖
她把每碗饭都盛得心意满满 爱意满满
满上加满 欢上加欢
她每盛好一碗
都在饭尖挜块鸡肉
说什么那是锦上添花宴
然后又泡上几勺汤
说什么那是雪中送碳暖
哈哈哈……
（5）
过了会儿
大姐看见父亲的饭菜吃完 就
急忙给父亲夹肉盛饭 好像
她是主 父亲是客
我们其他的弟妹看见了 也
不约而同地争先恐后地效仿
陆续地把酒肉饭香 送到
二老的心坎上 好像
咱们真的是世上最孝顺的儿女一样
结果
我们一群娃搛来搛去
你夹一筷 我搛一坨
他们的碗里已盛不下了
欢乐的鸡肉 从
他们的碗里满了起来 像
盛在蜜缸里的蜜 溢出了
缸边 那
飞来飞去的筷子在空中舞蹈着 像
观众席上闪烁着光彩的荧光棒
最后
调皮精灵的妹妹拿来了两个大盆 摆在
我们面前 给我们
开了个实在而又天大的玩笑
小妹的无意之举 给我们
其他几个哥哥姐姐触动 很深很深
看着空空的两个大盆 在双亲眼里
是我们儿女们对他们的满腔的敬孝
在我们眼里
里面装着的满是我们空落落的遗撼
看着空空的两个大盆 我们
内心的愧疚油然而生 这回
为了让双亲把我们加给的肉 都咽下
我们每搛一次 都会
默契地偷偷的在他们的手上 或者
嘴边轻轻的亲揩一下 然后
就“直言不讳”地说 鸡肉上
已经有了你们的口水 或者是汗
您们碗里面的都被您们 弄“脏”了
您们得全部享用
他们开始被搞得一头雾水
满脸都是无辜和冤枉的表情
无可弄何极了 真是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竟敢
冤天冤地冤爹娘 那可
逗得我们那群娃哈哈大笑
“幸灾乐祸”起来
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6）
母亲看着大群娃争抢着示孝 再想想
二天大姐就要离开自己到远方
心里就一拔儿一拔儿地酸楚 眼泪
就不由自主地 往下淌
淌进香香甜甜的鸡汤
溶解了鸡汤里的苦和咸
父亲一边埋怨母亲不知趣 丢面子
自己的鼻子 却
一阵阵的酸溜溜的 那
泪蛋蛋 也
情不自禁地从皱褶疆老的眼角 往下淌
大颗大颗的 就像
藏麦种的麻布袋底 被
捅了 一个大窟窿
漏下的满是 岁月的金黄
二姐和三姐 也久久哽咽不语
一个劲地 默默地咀嚼着香香的鸡肉
嚼着嚼着 就
嚼到了 鸡骨头里面的坚强
（7）
只有我和妹妹 人小鬼大
妹妹去搛鸡头 我欺骗她说
吃鸡头的人 是要会看鸡卦才能吃
妹妹被我吓得急忙把鸡头递还
她去搛了只鸡脚 我吓唬她说
读书娃娃吃了鸡脚 写字就写不好
她气愤地瞪了我一眼 急把鸡脚放回
后来她又去搛鸡肚子 我又忽悠她说
小姑娘家吃了鸡肚子 嘴皮
会像猪嘴一样厚 不漂亮
她就生气地暴跳起来 把筷子投向我
满腹怨恨地冲我说
你吃你吃你吃……
然后嚎啕大哭 起来
边哭边控诉说
这样也不能吃
那样也不能吃
我看 我只能鸡屎吃了
哭着哭着 她
立马站起来
把鸡肚子鸡脚鸡头都桠进我碗里来
义愤填膺地说 给你嘴像猪嘴
写字像鸡爪 然后
再给你看看家里的吉凶卦象
我们全家被她的举动逗得捧腹大笑
只有三姐一边笑一边提醒妹妹说
妹妹中了我的计了 当
妹妹想抢回鸡肚子 鸡脚 鸡头时
可惜那些好菜都下我的“大箐”了
（ 大箐，老家对肚子的一种喻指）
谁料怒羞成怒的妹妹得 礼不扰人
硬冲过来用小手在我头上 像
敲鼓一样地 猛敲
她骂我说嘴是猪拱嘴
我跟她说
我以后成我家里的拱福猪 行不行
她高兴得跳了起来 然后
再逼我看鸡卦
（看鸡卦，是我们老家的一种民间迷信测吉凶法）
我把鸡头翻弄了一阵 严肃地
跟她解释说 我们
是农民的儿女
所有的幸福 都得靠
自己的双手去创造
我解的卦语一出
父亲的双手 就在
空中啪啪地为我鼓起掌来
响声 震天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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