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伊哇声响起,一群人蜂拥过来;无数镁光灯闪亮,他从此迷失在十里尘雾中。
他对医生说,他有病。医生问他:“什么地方不舒服?”
“夜里睡不着。”他答。
“有事烦着你么?”
他想了想:“只是因为听不到掌声。”
“你是演员吗?或者说,表演者。比如说,乐器演奏家?”
“不是。我是作家。”
“诗人?”
“我写诗。”
“人家说,写诗是一项寂寞的工作,诗人走的路更是一条寂寞的路。鲜花和掌声是送给流行的名字,与诗人无关。”
“三年前,有人请我做学术报告,有人邀请我出席国际的学术会议,我听到掌声。”他抬起头来望了医生一眼:“之后就像吃了白粉。你明白么?听不到掌声,或者掌声不是送给我的,就睡不下。”
医生收起诊筒:“你应该到戒毒所去。”
“我没有吸毒。”他辩解道。
“你刚才不是说了,听惯掌声,就像吃了白粉。”
“我说的是掌声,不是白粉。”
“都一样,一种是对生理上的破坏,一种是对心理上的破坏。”
“有掌声的戒毒所么?”
“有,”医生说:“做个真正的诗人。”
“我本来就是个诗人。”
“可惜,你是一个喜欢听掌声的诗人。”
“喜欢听掌声有什么不对?”
“没有不对。不过,它令你失眠。”
“寂寞同样令人失眠。”
“那是你接受了掌声之后,才有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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