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山里的东西都熟了，就连那落日也红彤彤的。红霞透过密匝匝的枝条，涌进了窗口，窗前旧得发青的书桌旁，端坐着一老一少。小的歪着脑袋看老人，老人支着脑袋看夕阳……
（一）
“妈妈，我真的很想上学，让我上吧！”少年的他手牵着年幼的弟弟妹妹，怀揣着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苦苦哀求着下班刚回来，累弯了腰是寡母。
母亲咬咬牙关，泪如雨下。
（二）
“林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你是作家的苗子，不继续上高中，真的太浪费了！”初中毕业前，语文老师拿着他的志愿表，心疼极了。
“我……考虑好了……”他低声说着，迅速别过脸去，不能让老师看见他脸上的酸楚。
（三）
“ 林老师新年好！”一群孩子涌进了他的陋室。山里的孩子很重情，一个个变着戏法往外掏东西。
“尝尝我阿妈煮的咸鸭蛋！”
“试试我姊姊包的油角！”
“还有我加的炒花生！”
“我家的……”
望着一张张纯真的小脸，他热泪盈眶。
“妈妈，孩儿不孝，可山里的孩子……”他狠狠心，把调令藏在日记里。
（四）
“阿富，怎么不来上学了？”
“林校长，我妈妈说家里没钱。”小男孩眼泪汪汪的。
“明天你还上学去，我给你想办法。”
他七拼八凑的，还是不够。最后，只好忍痛掏出儿子一分一分积攒着准备买新书包的硬币。儿子哭得在地上打滚！
（五）
“爷爷，您在想什么？”小女孩目不转睛地望着老人那一头被粉笔灰染了一辈子的华发。
“想我的学生啊！”
“是潇潇姐吗？”
“鬼精灵！”老人用他苍白的瘦手轻轻拍拍孙女，深沉地说：“潇潇是个乖孩子，真希望她能分配回来！”
“爷爷，您这么偏爱潇潇姐姐，要是她做了错事，怎么办呢？”
“那我就批评她呀。”
“她会听您的吗？”
“会的会的，”老人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因为我是她的老师，还是她的校长啊！”
“爷爷，那我也要当老师，我也要当校长！”
“好！哈哈……”
(1993年10月作于南京 原载1994年7/8月《未来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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