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我虚度二十九个年华，屈身于偏僻的乡村小学。眼看着这奔卅的年龄了，竹竿上挂的还是三个衣架，人住单身宿舍。
附近十里八乡的姑娘们都打工去了，打工的姑娘们又远嫁他乡去了。这些年，“快乐的单身汉”我已经唱不起。自从上世纪的九七年起，便没再分配新教师，我盼花姑娘来学校报到的梦想，又一年年破灭。十年了！谁知道这十年我夜夜孤枕对鬼说情话，寒冷来时，把脚直往胸前缩，叹一声：何时能找到我的她。
好不容易听说九月份有新教师来报到，而且还是个真金不换的美眉。赶紧跑到中心小学，假装办事情，心里偷偷想瞅瞅那个她。这一见，哎哟，我的天那，我心儿嘣嘣直跳：我等的人儿就是她！
晚上，生平第一次厚着脸皮提着礼物，我来到了中心小学李校长家。第一次在李校长面前挺直腰杆，大声地喊出一句话：“她是我老婆，把她分我们学校吧！”
李校长一拍大腿笑得哈哈哈：“你小子，人家才大学刚毕业，什么时候就成你老婆了？你是不是想老婆想傻呆了呀？”
“我没毛病，我就想她成为我老婆。”
“哎——”李校长长叹一声，“其他学校也缺老师呀！”
我赶紧哭丧着脸，硬着心肠步步逼近：“李校长，您看，我今年二十九，明年三十了，一回家老爸老妈就在耳边吹风，我的耳朵都快起老茧了，害我每天情愿呆在单身宿舍也不回家。您若不帮忙，我就天天在您家呆着，直到您同意为止。”
“好小子，算你狠。”李校长无可奈何地说，“现在哪间村小都缺人呀，看你在村小勤勤恳恳地呆了十年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一年内没把人给我拿下，我就把人调走。”
“行，一言为定！”我兴奋地一蹦而起，把面前的茶杯也打翻了。
“瞧瞧！老大不小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的，是该找个姑娘好好管管了。”李校长摇摇头说。
哼着歌把单身宿舍打扫得一尘不染，然后骑着那辆老伙计摩托去发廊洗了个头，把头发吹得一根根竖起来，抹上发膏，油亮光滑，蚊子站上去，准能摔断它的脚。
开学的日子终于盼到了。
课堂上，我神采飞扬，口沫横飞，口水都快喷到天花板上了，完全不知道底下学生们全都瞪大眼睛，望着我在唱独角戏，教学内容他们却一句也没记下。
放学了，我吹着口哨从她身边走过，脚步踏得“哒哒”响，她只是用眼角瞟了我一下，埋头继续整理她的讲夹。
只好回过头来，对着她喊：“喂！新老师，放学了，要不要我顺路搭你走一段？”
“哦，谢谢肖老师。你先走吧，我自己走路回家。”她头也不抬地回答。
哦，说了这么久，忘记向大家介绍自己啦。
我叫肖小志。因为胸无大志，甘愿躲在这穷乡僻壤，闲暇时，喜欢看看书，写写字，日子轻悠悠的，除了缺个女人，倒也惬意得很。我身高刚够一米七，皮肤不白，脾气不坏，不吸烟，不喝酒，就是多少带一点书呆，厚眼镜埋藏了我双眼皮大眼睛的光彩，不过还好，只要我咧嘴一笑，牙齿挺白，光凭这，我就不信哄不了那女孩。
走出办公室，心里头有些许泄气，抬头看见校长笑得有一点歪，赶紧扯动几下脸皮，挤个笑脸掩藏尴尬。校长凑上前，嘻嘻一笑：“怎么？碰鼻子了？”
“嗯”我心灰灰的，对校长做个鬼脸，压低声音说：“校长，过两个绝招给我。”
“好！”校长走到跟前，说：“这些天就别住宿舍了。”然后凑近我耳边低低地透密招。
我听了直点头，可又不无担心地问：“如果她不肯怎么办？”
“放心，只要她上了你的‘贼’车，这戏就可以唱下去了。”
看着校长胸有成竹的样子，我高兴地跨上我的老伙计摩托，“呼”一下跑出学校大门不远处等她。
远远地看着她走出了学校大门，我做个深呼吸，稳住气。等她靠近时，我就大声说：“喂，新老师，这么勤恳呀，才回家？天色不早了，我搭你一程吧。”
“噢，是肖老师呀，还没走？”她的声音真好听，我有一点迷糊了，只听见她接着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家也不会太远，我走路回就行了。”
看着她走了十多步远，我从后面追上去，把车停在她前面，望着她傻笑：“上来吧。”
路旁几个学生叫了声：“老师好！”然后望着我俩直笑。
她望了望路旁的几个学生，红着脸说：“不用了。”一低头，便绕过车头继续向前走。
看她再走出几十米，我又追上去，到她身旁时，我放慢车速，和她齐头并进，明知故问：“你今年才毕业呀？”“招聘教师的考试难吗？”
她偷偷拿眼瞟一下路旁的学生，我问一句，她就答一句，态度不冷不热。
第二天清早，刚到学校，校长迎头便问：“怎么样？上了你的‘贼’车没？”
“没！”我苦笑。
“别泄气，现在的女孩都心高气傲的，哪能这么容易的嘛。”校长对我挤挤眼，“我再教你一招。”
后来的两个星期，我摸准她来学校和离开学校的时间，天天与她一起走，她奇怪地问：“你的摩托车呢？”
“坏了，呵呵！”我甩甩胳膊，“正好可以和你一起走路，还可以锻炼身体呢。”
“噢。”她颇有深意地一笑，也不深问。
我们一路走一路谈学生趣事，她还向我询问一些教学问题，我这十年也不是白呆的，农村学生的脾性我可一抓一个准。慢慢地，她看我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不知不觉地，我和她谈起了文学，泰戈尔、海子，大小仲马、柏杨，再从阿利盖利·但丁说到尼·奥斯特洛夫斯基，从《诗经》到网络写手当年明月的《明朝的那些事儿》，再一次用实践证明了“读书有用论”，她看我的眼神从原来的浅淡到有那么一点点的崇拜了。
一个月后，我身体走得结实了，脚上的泡泡也好了。当我把老伙计——我亲爱的摩托车停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在路旁学生善意的笑声中，坐上了我的‘贼’车！我的心都高兴得快要飞出体外了。
今年教师节前，我把大红请帖放在中心小学李校长手上，李校长哈哈大笑：“不错，预定时间内完成了任务。今年你的教师节放假14天，教师节一天加中秋三天，再加十天婚假，怎么样，14天，祝你俩一生一世恩恩爱爱，哈哈！”
我心里那个美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