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物萧杀落叶凄迷霜风渐紧的季节里，我的日子苍白而疲惫。我沉醉在雁过长空，叶落深谷的悲凉中，每天吟咏的是：
“那堪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日，远方旧友寄来信笺，她于信的背面写到：“秋偶得一首小诗，今寄于君：
秋兴
醉阳余红洇落霞，
秋水如鉴卧闲鸭。
芦花一浆琉璃碎，
茅屋带雪是君家。
附：南屏晚钟于壬午年建辛月午时作于南师大。”
细细品读，有一种闲适的情感涌上心头，却也留有一点惊讶，南屏是那种骨子里都透着悲凉的人，曾经读她的作品也总能感受到颓丧之气，倒是要让我仔细开导她，何固这首诗却写得如此安闲、淡雅？
晚间，与她于电话中交谈。她的声音依旧如款款流水而下。她告诉我：接连几日秋雨缥缈，天总是阴沉沉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那夜独伴孤灯于室内写作，到凌晨三点多钟才入睡。次日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竟是满屋灿烂的阳光，心里顿生暖意，那阳光驱走了多日郁积在心底的阴霾……
南屏于最后说到：“‘昔年移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南。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琳子，你明白没有，伤秋悲秋是源于生命对生命的感悟。”好一个“生命对生命的感悟”！而我久久不能言语，似乎有嗅到了久远往事里那一路溢满的淡淡槐花香——许多槐花摇落枝头，她们无声无息地飘落，零星零星，如万般肃洁的雪花，纷扬生命的色彩，温馨而又盎然，那么洁净，那么空灵……而那大概是我唯一一次于落花中欣然起舞。
是的，为秋之败落，秋之萧条而伤，也正如为早殇于青春年代的生命而扼腕痛惜。不也正是南屏所说的，于秋的牵绊只因为生命对生命的感悟吗？
突然，自己很想笑，笑自己曾经对秋的无限感伤。试问：谁又能将生与死的界限逾越？
花飘叶落，而它们宽容地用自己的身躯覆盖着大地，融入化为泥土。说秋是萧条败落的，倒不如说它是生命的蛰伏，生命的轮回！
曾经于花落中伤秋，那时对秋的亵渎。
而今于花落中赏秋，这是对秋的感激。
【2003.9写于校园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