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即将是他们奔赴实习医院的日子了。三年半的寒窗苦读,终于能够到临床跟患者零距离接触了。大家都忙着将行李打包好,搬到宿舍楼下,分到不同的车提前运往不同的目的地。她也在楼下帮忙派装行李。忙乱中,听见有人喊她,声音那么温柔,那么熟悉。她转过身,看见他站在不远处的榕树下。她抬头,看了看,天格外的蓝,阳光格外的刺眼。她像平常那样,微笑着走向他。面对面,他说:“我们分手吧。”声音格外的低,但还是让她的微笑显得很尴尬。她沉默了一会,也低声说:“好吧。”他说:“能和我最后一次约会吗,今晚八点我下这里等你?”“恩。”她的声音依旧那样低。
终于将行李都安排妥了,看看表差不多八点了。她换上他给她买的连衣裙,梳了他说最好看的发型,穿上最好看的那双鞋,走下楼,远远就看见了路灯下的他。依然,她微笑着朝他走过去,嘴角的酒窝被照在霓黄的路灯光中显得更深。他上前牵着她的手说:“我想背着你将我们这三年半的点滴铭刻在在记忆里。”他背上她,她的身体紧靠着他,她的下巴紧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的脸颊贴着他的。他平稳地走着,她在听着他规律的呼吸声。
*操场*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识的地方,那天下午他在跑步,她在跑道边散步。他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擦到了刚竣工不久的塑胶跑道上,不仅擦破了一大块皮,还擦列了不少小动脉,血一下子就流满了他的膝盖,他痛得脸色苍白,还没来得及呼救,就看见她跑了过来,迅速拉开小包,拿出两块医用纱布压在了冒血最厉害的地方,边压边呼叫周围的同学帮忙。破损口太大,血怎么也止不住,她一把抓着剩下的两块纱布撕成条状接起来,跨过膝盖上方用力绑住大腿下部,终于血止住了,20分钟后才将他送到校医室。他问她在刚入学什么专业医学都还没学的情况下怎么知道压迫近端肢体的止血法的,她告诉他那天刚好是她去上红十字会课程的第一天,学的就是创伤急救,所以包里有老师发的用来练习的纱布。之后,他也加入了红十字会。
* 解剖室*
那是临床医学生必须待的地方。刚开始上课时,她很害怕,不敢接近标本,不敢看解剖好的人体组织。不在同一个组的他,利用晚上自由学习时间鼓励她去学习标本。记得第一天晚上,他给她讲了足足一个小时的希波克拉底医生的故事,才让她肯进去解剖室,她才敢接近标本,亲手触摸标本,才慢慢有了学习的动力,之后克服了这种恐惧。在那一个半月的日子里,他们每天晚上都在解剖室里学习,在反反复复的学习后,每一种组织、器官、神经都那样清晰的印在脑海里。那是她第一次觉得是那么得敬佩他,欣赏他,喜欢他。
*实验室*
那是他们做小白鼠实验的地方。因为医学研究的需要,也为了合乎伦理道德要求,所以很多对于人体方面的研究都只能在动物身上实施。而在做实验时,保护自己不被咬伤也是很关键的事。所以学会正确而快速的抓小鼠就显得很重要了。第一节课她没学会,一下课他就赶来了,他一步步慢慢地教她怎么抓怎么拿,可能是讲的太投入了,没有留心,那狡猾的小白鼠转过头迅速的在他的食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疼得大叫了一声,但是还是忍将它放回笼里了。刚放下小鼠,她将就要哭了,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将血往外挤,并在水龙头冲,她边挤边问疼不疼,一遍又一遍……那是第一次他觉得她是那么的让他心动。
*牡丹亭*
那是他对她表白的地方。那天晚上,考完了《基础中医学》,他和她约好了一起散步,跟往常一样还是在牡丹亭里坐下聊聊今天的课程和考试。自从学了中医学,她就在不停地去询问授课教授关于治疗胃溃疡的良方,因为他有这个病三年了,自从上了大学离开家开始,一直吃西药都不见效,所以她说要他试试中药。她陪他去看中医教授的门诊,在宿舍给他煲好药用保温杯装给他喝,到昨天为止,已经是二十天了,刚好将开的药都煲完了,就看看疗效来决定要不要继续了。她问他要不要再坚持,他没回答,而是从书包里拿出一束红玫瑰花说:“我好喜欢你,我们交往吧!”透过昏暗的路灯,她看见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她低着头,默许了。
* 课室*
那是他们一起奋斗的地方。大三,有着最重要的内外科,砖头厚的课本,白天交替上一天,晚上还得预习第二天的课程,要不然被提答问不出就会很尴尬。六月的天气也是那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的。她坐在他的前一排的左边一个位置,当他困得抵不住时,就会回头看看她,她的专注总是能让他振奋精神,获得动力认真听课……
他把她放来,对她说:“还记得吗?考内外科的前两个星期,因为之前我参加了学校的舞蹈比赛落下了一个月的课程,刚表演完学院就要三天后突击考核内外科。那次我三天三夜没睡,还应激性溃疡,到考完了试,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你一眼看见我惨白的脸,立即跑到隔壁的演练室推来了急救床,虽然你知道我只是溃疡,虽然课室离医院的急诊室只有五百米远,虽然你知道我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你还是那么紧张,还是哭得那么厉害,还是跑的慢急促。看着满脸的泪珠的你,我感觉自己很幸福也很幸运……”他梗咽着,终于眼泪决了堤……
他紧紧拥抱着她说:“你会恨我吗?”“美还是可悲,我都做好了准备。我们都有自己肩上应该承担的责任,我们在不同的省,你在云南我在安徽,我们都背负着家里的厚望,我们都想回去照顾家里,为家乡人民治病祛痛,所以你选择了靠近你家乡的实习点,而我也是。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勉强去得到对方的,也不会去计较公不公平的,只会想是谁没有好好珍惜谁而不是去恨。我们都有好好珍惜彼此不是吗?我不会很你的,因为我有心理准备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要互相勉励,一起加油去做一名好医生。”
他哭着说:“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就放弃了我们的感情,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去克服这些困难,我们可以一起考研,考同一所大学,在同一家医院……”
两个人更加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月亮从厚厚的云里爬了出来,圆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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