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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的眼泪为谁流
  文 / 钟友芳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某日读书看到这一句话,笑问先生:“从我认识你到现在,几十年了好像没有见过你掉过一滴泪,是不是你的泪腺与别人长的不一样啊!”回答“人的泪腺构造是一样的,只是经历不同,承受悲伤的程度及控制能力就不同罢了,我也是凡夫俗子食人间烟火长大的,怎么可能没有掉过泪呢?”沉思了片刻,先生娓娓道出了他童年的最后一次流泪的经过。
    那还是读初一的时候,先生的老家坐落在一处偏远的小山村,村里没有中学,上学要翻山越岭走大约4个多小时的路到县城,由于家庭经济条件所限制,只能在学校打白米饭,周末回家时用玻璃瓶带上一星期的菜。
    又一个春天的星期六下午,放学后舍不得在学校再吃饭的先生,欢天喜地赶在回家的山路上,途中经过老乡的家里他们总是会拿上几根红薯给他做午餐的,人间四月芳菲尽,山桃红花满山头,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好一片美丽的景色啊!可归心似箭的赶路人,哪里顾得上看这些美景,只是对路边那一条条清澈明净的小溪里的鱼虾感兴趣,尽管天上的雨丝像子弹一样射下来,丝毫也不影响捉鱼虾的快乐心情,每次总可以装满一玻璃瓶,带回家就是一家人丰盛的晚餐。
    这天收获颇多,玻璃瓶装不完还把路旁别人遗弃的残旧竹篓几乎装满,乐极生悲,天黑路滑,浑身湿透的先生被山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哆嗦,脚下一滑,连人带物滚下了山坡,顾不上疼痛,找回手电筒,照着破碎的玻璃瓶,看着几尾鲜活的小鱼在蹦跳着,先生嚎啕大哭起来,那碎的不仅仅是玻璃瓶,而是一个求知欲极强少年的梦想,家里仅有能装菜的玻璃瓶碎了,意味着没有东西可以带菜到学校,那种心痛的感觉只有受过极度贫穷饥饿的人才能体会到。“良良,怎么在这里淋雨哭嘴,不回家?”不知道何时先生头上多了顶斗笠,是大伯找来了。他一直视先生如己出,对先生的关爱胜过了亲身父亲,“哦,是瓶子烂了,没关系,大伯给你一个更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大伯拿了一个瓦罐和鱼丝线过来,与先生一起补好了捞基(一种捕鱼的工具),再织了一个网袋,两人到河里捞了差不多有半桶的鱼虾,用辣椒咸菜煮好装了一满罐用网袋提着让先生带回去学校,当知道大伯是将油罐腾出来,给先生装菜,自己则用干葫芦瓜盛油时,先生又一次哭倒在大伯怀里,“不哭,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读好书,给咱村人争口气。”一直到今天先生再没有流过一滴泪。
    每每忆起 先生的这些苦难童年,而深爱着他的大伯却过早的离开了人世,子欲孝而亲不在,一种难以言语的复杂情感便情不自禁涌上心头,让人感觉是那样的沉重,那样的辛酸,那样的悲痛……
   每年的清明无论天气如何,先生都一定把手边的任何事情放开,带着我和儿子,回去给祖辈们烧香磕头,那些普通的坟堆在我们眼里就如一座座巍峨耸立的丰碑,总在故园安静的站候着,在我们心上烙着永远不能磨灭的印记,它们如一首婉转动人的旋律,总让人黯然涕下,提醒着我和我们的后辈,今天的幸福生活是来之不易的,需懂得珍惜,懂得感恩。

2011/10/14 12:06:11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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