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过后，天气急速转凉，加之近期事务繁杂，倦怠缠身，未及子时我便上床入眠。至凌晨许，忽然被一阵沙沙的响声唤醒，是谁？侧耳细听，像是雨声。下雨了吗？疑惑的起床，一推开窗，风快速撩起窗帘，一阵寒气立刻涌进室内，沙沙、沙沙的雨声很是清晰的传来，我心里一喜，啊！真的是下雨了。
自入秋以来，山城几乎没有下过一场透雨，燥热、干渴、尘埃，在广阔的地平线上横行一时。经历了一秋的历练，人们都在渴望，有一场淋漓尽致的透雨，清清爽爽的倾泻一次。万物，可以在雨中，利利索索的抖落仆仆风尘。
今夜，冬雨不期而至，可真是一场及时雨啊！这沙沙的雨声，像是拨动的琴弦，怎能不让我感到兴奋和欣喜呢？回到床上，闭目再眠时，仿佛遗漏了些什么似的，竟有些难以入眠了。想想又记起，昨日晾晒的衣服尚未收回，不知有否被雨淋湿，于是又到阳台收拣衣物，关好门窗。这么一折腾，倒更是不能入睡了。磨磨蹭蹭的，还是上了床，这回，心倒是坦然了，睡不着也罢，索性放松一下，闭上眼睛，静静的听听冬夜的初雨吧。
雨势不小，雨点斜斜的，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响声，像是一个远行的游子，雨夜归来，才发现遗失了家门的锁匙。无奈之下，只有来到窗前，轻轻敲着玻璃窗，压低了嗓门，轻声呼唤屋内熟睡的家人。
过了好一会，屋内也没有回应。或许是先前敲窗的声音太小了；或许是家人劳作了一天，此刻还在梦中酣睡，或许是敲窗的声音，融入了这冬夜雨声……雨，越下越大，风夹着雨丝，飘到他的头发上。他有些冷了，敲窗的节奏，急促了许多，嗓门也大了一些，雨声中，隐约听得见他焦灼的喊声。他是多么期盼，在这寒冷的雨夜，家人能听到他的呼声啊！但他最终还是失望了。
屋内静静的没有一点声响，那熟悉而亲切的灯光，一直都没有点亮。他的心矛盾了。声音再大声一点，家人是可以听到的，也一定会醒来给他开门的，但邻居，肯定也会被他的叫声惊醒的，这又怎么可以呢？善良的他，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这场雨，究竟要下到什么时候呢？
望着黑乎乎的天，他皱着眉头。哗哗啦啦的雨，若无其事的漫行在大地，雨丝和水气，飘湿了他的衣服，飘湿了他的头发，焦灼中，他抹了一把头发上的雨，用力的朝地上甩去，又抖了几下身子，跺了跺脚，为了不惊扰家人，拿定主意，不再敲门了。
这个时候，雨撒泼着来了劲，像是乱了性的疯子似的，噼里啪啦闹的更欢了，明显要考验他的信心。他缩着身子，两手交叉护在胸前，嘴里呼出一股寒气，竭力想象着妻子到来的情景，门开了，女儿欢跳着，一头扑入自己的怀抱，妻子站在一旁，怜惜的望着他，似怨似爱？眼角不知什么时候也挂上了一缕雨丝……
黎明的天幕，被雨紧紧的拽着不肯放手。雨珠，密密麻麻的，落在地下，在地面上弹起一串串漂亮的雨花。
若在往日，这可是很有情趣的，可以慢悠悠的欣赏，可此时，一个游子，归家的心情，是多么迫切啊！……又是一阵风吹来，他使劲抖了抖身子，身体往屋檐内的墙角靠了靠，觉得身背后冷冷的，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寒气。望着外面浓浓的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一会儿，雨声变得淅沥淅沥，雨渐渐小了，天色，已悄然发出一丝亮意。这时的雨，有点像断了线的珠帘，落在地上时，已没有多大的声响了。“亲爱的，你们醒来了吗？”
雨太倦了，终于歇了下来。雨声，却还没有休止的意思。屋檐顶上的积水，滴落在铁皮挡雨瓦上，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听起来若古筝奏出一首清静悠闲的乐曲，不似雨打芭蕉，更不似得胜回朝，倒是有点似平湖秋月，鸟鸣春山。我静静的聆听着，分辨着，遐想着。声声古韵流泻，若酒饮，迷迷醉醉；袅袅云雾飘散，若风摇，兰芝晃花影；若吮吸的婴儿，摇篮上荡悠。无边的愉悦，如潮漫过了江堤……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突然停了，似乎一切都静了下来。我正觉得纳闷，妻推醒了我：“该上班了，趁雨歇快走吧”。我急忙起床，匆匆走出家门。屋外，烟雨朦胧物华，大地一片湿润。望望远方，云缠雾绕，一缕阳光隐隐显现。
我笑了，甜甜的笑了，一夜听雨，沁人心脾。多么动听的雨声，多么有趣的雨声，多么令人陶醉的雨声，多么善解人意的雨声啊！
如果生活中，还有这么一场雨中景致，我真愿意，是一个归来的游子。在雨中的屋檐下等待，在家的门前徘徊，在大自然的风雨中，独自体会对家的憧憬，对家的向往。
冬夜听雨，体验有家“难”归的煎熬，思想悄然浸润在风雨中，期盼人性的温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