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虞永新诗集《盛开的夜》
草色幽幽，细雨如丝轻扬，花儿渐次开放，早春，在乍暖还寒时节中走来。恰逢其时，粤北女诗人虞永新的诗集《盛开的夜》出版，有幸获作者赠书一本，细品慢读，有时如酌烈酒，一气呵成；有时如饮清溪，凉爽宜人。心旷，是一种爱的咏叹回荡；神怡，是一种境的别致舒展。放眼远山，盈盈绿意，山水物华，无限生机。
曾经读过汉乐府《上邪》，“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诗中展现出一个指天为誓的场景，所表现出主人公对爱情坚贞不渝的态度，人为之震撼，诗家言：气高而不怒，力劲而不露，穿越了历史的空间，盘桓在现实的地平线，此时读虞永新的爱情诗，除了注入了时代元素、观念变化的烙印外，似有异曲同工之妙。你听：
“请允许我\在这漆黑的长夜里\以蚕食的方式想你，日复一日的挣扎\只是不断地把一种距离\或远或近的反复丈量\……。在每一次举目间\臆想你灿烂的笑容。我曾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是你 另一半仍是你……。架起思念的暖炉\把想象一遍一遍地翻烤……。我已经把五月整齐的收割完毕\在光秃的土地上完整地把自己埋葬\还用力地踩实各种可能的缝隙\可是 我的心还是长出了翅膀。无论我怎么地变\始终摆脱不了\你加诸于我身上的底色……”（组诗《无尽相思在五月》）。
细细体会，这无疑是作者向恋人抒发的内心表白，在这一组九节的诗行，可以读到作者爱的宣言，爱的期待，爱的补白，爱的那种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的两难心理，它写满在青春爱恋的整个过程。这爱一定是潜伏在心里太深，如果不是这样，不是为了爱，为什么总想要回避这一段旧情……？就这么远望一辆青色的车影飞驰，那英俊的笑容渐远，为什么还要站在风里？心，为什么迟迟不愿返归？爱到了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刻，甚至到了爱的寒极，在爱的思念中，在刻骨铭心爱的绞痛中，作者还理智的告诫自己“我们是无法分开的\无论以何种形式存在\痛苦即快乐\快乐即痛苦”。这种敢于面对心灵的自我对视，这种存在与放弃的并举，让人豁然开朗，因为对生活的理解而释然，相视一笑，爱已随云，于是顿悟，“如果 一种爱情\只能相望 而不能相守\让我们就此告别\并将来路逐一抚平\如无人踏足的雪原\而思念\如雪地绽开的莲花\冰封了来路\能否冰封季节的脚步”（《告别的驿站》）。就这样，爱亦有了归宿，心灵之爱升华到永恒，这种表述是现实的，是对自我存在的认识和寻找，是情与理的默契，无论是对现实的状态还是以诗的状态出现，都是值得赞赏的，这是我们在读诗时得到的启示。
虞永新的诗，情感发现比较独特，对她的写诗的手法和风格，我有较高的认同感。她的诗总洋溢着一股激情的力量，真挚迸发，强烈的情感如瀑布奔流直下，畅快淋漓。你听她的表白：“无迹可寻的爱情一旦萌芽\无法收回的这一生\便袅袅而行地蛰伏在时间的案头\焚烧或冷却反复蒸腾的野性\拢聚成一种血色的骚动\叫嚣着一条不安的底线。\雨季一直是你我的间隔地带\一个吻便宣示了整个春天的版权\伸手触摸到的温柔\在午夜的街灯下一再泛滥。我想让你来怀念我\但是假如你不幸离我远去\我的名字从此将遗失在悲恸的风中\我的灵魂也将焚烧在你死去的躯体里\我将在我的国度\铺满血色的玫瑰”（《深刻的爱情诗》）。开章明义，这不是一般的爱情诗，这是作者对爱情独特的认知发现，它有骚动，有底线岌岌可危的惊叹，有面对温柔下失去理智狂欢一再泛滥的震惊，那该如何面对？“尽管我想把一生给你\可我留下的只是\一张微笑的脸”。这种深刻是因为距离、背景、文化的不同？还是因为爱情的双刃？令我踌躇不行，以至于“让我远远地望着就好了\不必再向前一步\有一种折磨叫永远\犹如背负的十字架\寻无可寻\逃无可逃”。这正如雪莱说：“诗人是一只夜莺，栖息在黑暗中，用美好的声音唱歌，以安慰自己的寂寞”。览而察之，但见情性，观其气貌，实乃真思妙想，不融入真情，不发现自我，又焉能得之。
人说山水旅游诗易作，我言风物诗难为，何也？若情未融入山水之间，只是游离在在风景的表面，采撷浮光掠影，以景遮情，或情脱于景，泛泛而抒，那诗只不过是人云亦云，指鹿为鹿。我欣赏虞永新的山水诗，特别是其诗自我的“入境”功夫，读之如鸟有翅，龙隐虎现。在她的旅程遨游：“且当一回水手\在青山绿水间放歌\且当一次编剧\剪辑这无边的风景\拨开丛林\但见 碧水蓝天在心中悠扬\我是风景 风景是我”（《情迷韶石》）。小诗气逸情高，轻灵精致，读起来如风入松。看一看她诗中的草原吧！“眼睛的窗口失踪\大片的蓝和绿像预订的广告\我听见风在吹哨子\蒙古包像掌了脚的蘑菇\而我是那条舞动的鞭子\透明的心跳\随着矫健的身影\只需轻轻一跳\就可以碰到天堂。我要枕阴山\我要搂呼伦\我要听草原女儿勤快的歌声\我要将自己嫁给粗犷的蒙古汉子”（《激情大草原》）。嘿嘿，我是男人，若我是女人，我也要枕阴山，搂呼伦，也要将自己嫁给粗犷的蒙古汉子，可惜，此时我只想变成粗犷的蒙古汉子。读她的诗，情多而不暗，才瞻而不疏，欲飞动而离轻浮，这般情思，岂能不让人对大草原充满神思遐想，岂能不让我对人生不一样的风景孜孜不倦的向往。
只是“行走在历史的河流\我们没有浆\激情燃烧成巨浪\澎湃的雨水\终于可以靠岸……。我成了历史的眼睛\反复考证巨变的痕迹\洞察所有的瞬间 ……今晚\青葱的老人目光如炬\而我只是一朵浪花\在丹青赤水间行走”（《抵达遵义》）。机智的作者，在这里没有太多的描写，只是观瞻抒情，在历史的沉寂岁月又一次被时代所回眸，审视中、思考中、思想沉淀交融的时刻，作者悄悄地把自己融入进去，就是“让自己在纪念馆的展厅里变小”。她所要表达的是对历史和先人的仰慕和敬意，是内心世界一点一点升腾起来蓝色焰火。
诗人共知，工业题材的诗难写出新意，读者更乏，虞永新这类题材的诗不多，与众不同的是她对此的“介入”有道，艺术构思亦有一些创意。去年盛夏，她随五月诗社成员采风韶关大宝山矿，在红土山岭中驻足，在铲车钩机旁寻觅，在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中迸发出灵感。“大宝山、月白透过岩层\阳光刺穿岁月\繁华与静穆相守\冷硬彰显辉煌\我感觉千年的脉动\我体味亿万锥心的震撼。那带着最原始的汗味的劳作\那蹦发着力度的抡锤\那咳着烟的火药\向我行注目礼\而我 直接作成了它们当中的\一份子”（《在岩石间打坐》）。这写的是矿山吗？这写的是采场吗？她写的是矿工，写的是力度，写的是对矿工的理解，感性因为理性的介入，不需要太多的白描写景，在简练的意象中，诗找到了切入点，找到了人性深处的富矿，这诗读起来自然扎实有力。
在粤北诗圈中，阳光灿烂，性格开朗的虞永新是一个拥有朋友的人，热情亦处，我与她是初识，系统阅读她的诗是第一次。诗友们都称其“虞美人”，春花秋月，昨夜东风，雕栏玉砌，都是很美的意境，让人流连于诗文泛起的波光潋滟中，何况她爱诗，正沿此道修行，美人美诗，哈哈，倘若有酒，举杯对月，我当买醉。
曲径通幽花木茂，情是桃红韵永新。值龙年春日，读她的诗，春意盎然于心，感而当发，遂成文字，期待她的诗细如雨丝，润物无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