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欲睡的晨星
全被哒哒哒的风钻声震落了
在钻孔四周蹦蹦跳跳
清清爽爽的晨风
全都灌进空压机里了
空气凝固于热辣辣的采场
我们甩掉工装 浑身滚烫
汗珠大颗大颗滴落
岩石上冒着淡淡轻烟
天边的早霞被慢慢烘红了
今天 我们提早两小时上班
再不用班长挨个儿掀被角
一个个要命地催
班长被那个烫金的“囍”字催走了
乐得我们几乎敲破了饭盒
看谁还敢说我们是光棍班
一顶帽子压沉了多少汗淋淋的日子
谁叫命运安排我们
生来就苦恋僵硬的岩石呢
(那岩石一直板着铁青的脸)
谁叫生活赋予我们
那么多金属片样的阳光和风雨呢
(那金属片刮得我们如粗糙的黄铜)
一天天钻了多少眼 我们钻不通
一条伸往姑娘心灵的幽径
一天天放了多少炮 我们炸不开
向采石工紧闭的爱情之门
想不到样样带头的班长
这回又神不知鬼不觉带了头
(那班长大嫂还是蹲科室的化验员呢)
再不是昨天了 莫名的烦躁
一遍遍啃噬着我们的自信
穿米色连衣裙的姑娘从眼底下走过
(轻盈如一朵白云 清晰的曲线
优美了整个粗粝的采石场)
风钻声骤然止息 十几道饥渴的目光
一下子全聚焦于同一个镜面
白云飘走了 我们如泄气的皮球
说不清的懊丧 打焉了肌腱凸起的双臂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有本事的
追上去俘虏那颗骄傲的心“
班长班长 你被什么烧红了双眼
不 采石场连忧伤都是粗犷的
如暴怒的雄狮 刹时间
我们重新扑向冷酷的岩壁
晚上才知道 班长的那位“青梅竹马”
刚刚弛进电大的校门
就把痛苦甩给我们采场了
哦 穿白大褂的班长大嫂
后来你是怎么化验出班长的心
把五彩缤纷的梦凝注于粗硬的岩石呢
待会儿婚宴上你可要老实交代
第一缕清风已吹进烦躁单调的采场
我们怎么不渴盼明天玫瑰红的希望
我们都是石灰岩烧炼成的水泥呀
因为女性温柔的水将变得更加坚强
快呀 快装炮 快放炮
为我们采石班的喜事炸响热烈的庆贺
喜酒的香味已从山那边飘过来了
(1987年4月写于洛阳,后发表于《未名诗人》当年第六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