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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依稀涧霞村
  文 / 邓秋船
               
                                                                            

    8月10日,为锡辉的离婚纠纷案前往南雄市人民法院全安法庭出庭,第二天下午趁便回坪田镇,在早汾(新村址)伯父家住了三个晚上。转眼又四年了,怀着肃穆的心情,独自回到出生地涧霞村。
    整个村庄早成了荒芜地,依稀几处残墙断壁,祠堂坍塌后的剩砖烂瓦被荆棘杂草吞没。父亲生活了一辈子的祖居灶下,从楼上到地下的骑墙倒塌近半,衣箱、梁户、瓦角、土砖杂乱碍路。这间祖屋坐落在小山村的青龙位,如今显出破败、荒凉。而我睡觉的那间处在祠堂右前侧,大板木梯已霉烂许多,屋顶多处透光,小小阁楼四周挂着蜘蛛网,雨天漏水将我珍藏的书刊、资料淋侵得面目全非,尤其是被愚蠢小偷翻抖着遗弃在楼板上、床上的那些,变成纸浆纸泥几堆。
    除了痛惜、感慨、悲凄、忧闷,还能怎么样呢?转身站在楼门口,举目尽是浓荫蔽日的油桐、银杏、柿、桃、李、枇杷、枫栗等果木,对面老膣霞依旧竹青翠松婆娑。
    这可是生我养我的家园啊,闭上眼也能描绘出村庄的情形和乡亲们的音容笑貌!
    坪田镇地处南雄市东北部,雄信公路至黄泥井就分路右进新龙,攀刀石岭,绕过中坪水库,徐徐地拐过姜塘,视野逐渐开阔。老宅、新圩、坪田分布在公路两边,老镇政府位于洪寨水、军营水汇合部。两水汇成一支,七折八拐朝南静静流去,注入中坪水库。
    这里平坦、狭长,泥沙公路已经铺上了水泥,路的两侧或上或下是连绵的沃土,水稻、花生、黄烟、黄豆、眉豆、南瓜样样有种植。间或土呀塘呀垄呀,玉米、鸡冠花、田七也扑入你眼帘。一抬头,两旁都是山,绵亘千里,青黛漫漫。四周山中间低,所以我们镇古时叫平田。西南方向最高最绮丽的便是天水寨,它以排山倒海之势,翻腾至石龙寨,后爪落地猪卜寨,肚皮擦过鸭竹坑,前爪把牢涧霞山。老人说,这就是我们村的龙脉,龙本来还要朝远方飞翔,却被前面花鹰岭矮台挡住了。
先祖从此就在这里开创基业,繁衍子孙,用粗壮结实的双手去圆一个更比一个美满或遗憾的梦想。
    以天水为界,涧霞山东面笊箕窝、刘屋洪一带是垇背村,西面是涧霞村。
    西面半山腰耸立着两棵古朴、苍劲的荷树,直插穹宇,寒暑不惊,气势不凡,想必是先祖特意留给后裔的镇村之宝。沿山脊出东北,是禾场,曲曲弯弯不成规则,逐级降落,夏收时节,挑几担新牛粪,浇上水,双脚炼糊,扫把一抹一刷,一坵一坵浆的牛粪糊干燥了,晒稻谷、黄豆、花生,冬藏时节晾晒番薯干、油茶球、苞谷、烫皮、番蒲酱。十几梯级禾场尾端山麓有羊肠小道通枫树坪,这便是我们村的水口山,长着许多树龄过百年的枫树、荷树、涩臼树、樟树、松树、杉树、茶树,冬暖夏凉。
    涧霞山梁右手延伸至古荷树,禾场合抱拢枫树坪,凝望垇头银杏枫栗林。左手支脉生出老膣霞,延绵上鸭竹坑。老膣霞靠村一侧是竹林,翻过竹林就是毛岭,村里世世代代的坟山,老人的灵魂安息之地。山窝茂密树林翠竹、凤尾草掩藏着汨汨冽冽一口甘泉,且叫涧霞泉吧。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几拨勘察矿床的研究员无不惊叹大自然的恩赐,这泉水入口甘甜,入肺清润,有牛奶的爽滑,有蜂蜜的甘醇,有山茶花的清香。涧霞泉,与邓垇村、坪田墟交界处的传说可出油出酒出米的百路井各显风采,成为坪田镇有名的古井。
    泉水涓涓流出低洼处,建有生产队的两排牛栏,10余头黄牛水牛栖息在这里。坎下,稻田,边缘是不怕劳苦的人开垦为菜园,园角后来种植了几株酸枣树,掩映在鱼塘中。塘沿是长疤、壬秀、油糍头三家的菜园,出水口长着一棵白果树,圆眼牯叔叔的。塘叫内背坑塘,烂衫哥哥一家曾经在塘角住过几年,旁边一株还未挂果的白果树,爷爷菑的。
    一条小路从内背坑塘和大园中间通向老膣霞山脚竹林的牛路,溪水流进园里,滋润着枇杷、李、梅、竹、棕、银杏(白果树)和四时蔬菜。菜畦间隙或沟坎下,七叶一枝花、车前草、凤仙花、白花蛇舌草、虎耳、薄荷、鹅不食草等蓬勃生长,村里谁有个头痛发烧、跌伤、虫咬蚊叮、无名肿毒,识药性的婆婆、爷爷准会去拨些回来,切碎捣烂,轻轻松松为你解除烦恼。
    继续往前,到了中间塘。这里住着李生宝、三股卵两家。屋前小溪长流,菖蒲飘香,鱼塘不时有蛙鸣蛇溜、顽童嬉戏、鸭子畅游、牛儿洗澡,春天桃李争辉,夏季枇杷金黄,粉梨成熟,秋季银杏飘落满地金叶,令人心旷神怡。
    土坎下几步,就是村里的大鱼塘了。每年春夏,小伙伴们把大人嘱咐抛在脑后,三下两下脱光衣服,梹凌嘣楞争相跳入水中,打水仗,抹泥浆,潜凫自如,嬉笑喧天,鱼儿搅得噼噼蹿,鸭儿惊得嘎嘎跳,蛙儿卜卜撞。码头接塘坎笔直硬泥路从村口通向老膣霞、成片坑、长沙濞、麻园、对江排。
    我们村不大,又叫蔗山、简山,现名迳下山,有20多户人家。据长者说,最早在姜垇围对面、坪田中学旧址侧的庙湾洞。该地方被神灵看中,化作青竹蛇,清早盘踞在家家户户灶台和锅盖上面,夜晚钻进床上,有人举刀猛砍,鲜血喷射而蛇依然生猛。村民只好迁到垇背村后的竹山排。年深月久,到邓功维主持修谱引起怨愤,才定居涧霞。
    清乾隆十六年祠堂修缮碑记载明,村址取巽山乾向兼巳亥三分,于1744年八月溯六辛卯时开始修整,兴财公仁发总主事,斯绍、斯任等人为分主事。伯伦(燕伦)居涧霞,伯冠(燕冠)分居迳洞村塘坑,伯深(燕深)分居新圩村汪班。1974年冬,村民忌讳感染麻风,陆续往宝塔寨开辟新居,人丁剧增逐渐搬来早汾。按族谱排行, “……绩勳事功光,行汝荣辉报;锦泰东煦在,铮涵果卓培;钧求材炜执,镇治桂君火垂。”斯字辈为10世,荣字辈33世,锦字辈36世,一世计20年,涧霞村至今约有700余年的历史。村里一个姓,基本上由两大房组成:我们是宝裘一四房树琨(定坤)支脉,比如长狗俚、汝华、荣光、水石、鸡生;他们是宝甑二房树初、树立支脉,比如名高、石桥、南斗、汝彬、四牯。我们这边憨厚、诚实,读书有人才,可命不长;他们那边狡诈、刁蛮,读书退宿。
    从原镇政府门口拱桥侧那条田间小道(近年已铺成水泥路),缓缓经过垇背村,穿村折进古银杏、古枫栗间植成林的垇头,迎面伫立着一株饱经风霜的雷劈银杏,便进入了我们村的范围。枫树、樟树、涩臼树、银杏、荷树交相掩映,空气清新,景色诱人,松鼠跃蹿,鸟儿追逐,蝶飞凤舞,新塘、大塘早出现在眼里。大塘东南角杉树、银杏覆盖下,一径石阶拾级而上,到了涧霞村口。左侧一栋挨一栋的泥砖青瓦房,右侧先几间顺坡而建的粪寮、牛栏、砻间,步行10多米稍稍阔卓的地坪出现在你疑惑、选侧的瞬间。这里叫三角楼,灵生、四牯兄弟的卧室。门口沿石阶登几步踏入祠堂前一片敞开的地坝,坝下楼角叉右,顺山势下通花楼、中间塘,还一路幽径插入内背坑、竹林。
    我们那一带祠堂多称厅厦,而将像样人家的客厅叫私厅。祠堂大约建于明末清初,规模不大,透过花鹰岭朝向天湾堂。迈步石彻阶梯,门前一左一右两杌圆溜溜的雕琢麻石基座,各竖一根木,柱支撑着梁檐。正门两边安顿有四方体石墩,供人坐观村前景物,两旁开有小偏门,横隔储物间,古木杉板墙体,上面镂刻着许多吉祥图案。跨过门槛,中间用大理石彻就一口小天井,天井两侧是石拱月门。正厅与前门角接触瓦楞呈四周斜向天井,雨水自然流下。抬步一级为正厅,廊坊边也竖立两根大圆木柱,大手片廊角安置着我们房下众磨,小手片他们房下的众磨。左墙“敬祝伟大领袖万寿无疆!”依稀,右墙“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旗帜奋勇前进!”可辨,均为排笔刷成的红字。厅里左右各一张长板凳,最深处是供奉列祖列宗的神龛。神龛置于木格正中,四维花格雕板,两侧木柱下辟有高槛小门,里面黑咕隆咚,杂物凌乱,很令小孩们恐惧。神龛跟前横摆了一张办公桌,生产队举行会议或庆典时,队长、会计、保管主持之用。
    就像祠堂称厅厦那样,我们许多物事称呼经世代传承,叫法跟别的地方有差异。曾祖父曾祖母这里叫老爹、耐耐,祖父祖母不叫爷爷奶奶,叫公公、姐借,外公外婆,称姐公姐婆,伯父伯母不分,通称伯伯,婶婶叫每每;你只要听见说灶下,那便是厨房;外出谋生的话,无论你在哪里,都说南雄,改革开放后,外出深圳、东莞、佛山、广州,甚至跨省,一律用“广州”代表。村里“广婆”共三个:路头膣妻子、灵生之母陈白妹,广东揭阳县人,开放初期找到了娘家;何秀林,哥娣俚名声媳妇、鸡生奶奶,娘家在顺德乐从镇荷村;88岁谢世;李荷妹,我的母亲,8岁被人贩子拐卖到南亩镇樟屋村禾家塘,1965年春改嫁给父亲。
    村庄依山而建,石壁陡峭,以前开山祖用简陋的工具开辟,因而有很多房子一楼二楼并不完整,往往半边实地半边铺木板,墙基青砖砌得越高表明那家越殷实。街道狭长、荫凉、不规则,布局欠条理,人进到村里,感觉仄逼、压抑、森严。当然,这是以现代的眼光去苛求古人,不太恭敬。
    祠堂大门两侧路头膣(行琼)与奀古(南华生)一左一右相对。前厅(下厅)为敞开型地坝,可摆六张桌子,逢哪家喜宴,宾客后厅(上厅)挤不下,坐这里。左手挨着路头膣的是生产队仓库,一连3间,夏收完毕,家家户户凭劳动力和工分,分领自家的稻谷;冬天,分稻谷、茶油、黄豆,宰了老牛时,也来分牛肉。人老了正常死亡,入殓先在上厅接受亲友拜忏,出殡前可在下厅暂存。右手日照时间长,妇女们农闲总要找些旧书旧报纸,烂衫破布,旧纸垫底,然后将破布拼好,一层一层糊到门板上,搁墙晒干,又拿出针呀、苎线、锥子、剪刀、鞋样,糊鞋底袜垫,裁鞋帮,丈夫夸媳妇,儿女赞妈妈。坝前几条麻石砌成护栏,中间琢有一个大窝窝,供祭祀插香烛用;两头各琢一小窝窝,竖竹竿,晾衣服、晒腊肉板鸭香肠牛肝腑。还是顺右进去,村里第一条巷,不深,依次住着二秀、毛虫姐借、南斗、拐皮俚(汝褔)。   
    毛虫又叫赖死卜,是当时生产队的五保户,丈夫行福离世后,神智时清时懵,经常漫无目标地骂街,她用水不需要桶,每天抓把木勺,到井里一勺一勺端回家,不厌其烦。              
    月门东头一进,摇婆屋与烂私厅相对;踏一级小石坎,叶庚娇,贱人(荣万)、石俚(荣光)兄弟的娘;对右是菏生宝、贱人两家紧连一起;叶庚娇伯母出东侧,住着叶哑婆(,福妹)姐借,圆眼牯叔叔的娘。月门西,烂衫(史文)哥,共墙隔壁老河(汉江)伯父,两户与路头膣对门相望。路头膣相邻乌龟俚伯母(汉元丁鬼俚的前妻),伯父隔墙西进,先是三股卵(汝胜,南斗弟弟),后来三股卵搬中间塘,他妈叶壬娇带堂弟永路接手住。折南,左手为永路的房门、伯父的巷门,右手便是汝彬(教化)家的侧墙。该巷既是出高禾场和通内背坑涧霞泉必经之路,也是我家和何秀林(南雄佬)家的路径。折北,当面有暗天井,铺上杉板,丁鬼俚与他前妻斜对门。乌龟俚与女儿钵头卜相依为命,父亲也朝夕见面,不时接济。钵头卜按辈分我叫姐姐,她眼光放得远,找人家非“三员”不嫁,工资30元,团员,党员,熬呀等呀,还真让她嫁给了龙头大队支部书记叶新泰,实现了心中的愿望。她娘儿俩门边一道又低又弯曲的光线暗淡的街道往北可下去中间塘。
    两月门对应的为第二条巷,西向折南就是第三条巷了。
    紧接伯父家侧巷门的,是团箕(史华)夫妇房间,楼门搭有小木桥通高禾场。他的房门把着巷首,往前过了教化灶下后窗,又是团箕家,接着到我家的鸭屋,丁鬼俚最靠边。南巷向三巷左手延伸,登几步石阶,一半敞开小院,我家伸出半片骑楼,与何秀林家成折角相邻。我家门前兀立着一坨鹅蛋型大石头,足有600斤,引起小孩的好奇和客人的惊叹。小院东墙与我家连为一体,中间开着双扇页门,晚上栓牢,白天打开,是村里出禾场、后龙山的必经之路。一出门,团箕、老河、烂衫三家楼口都搭了木桥,因祠堂背后跟通高禾场的石阶路有狭长一段空间。秀林家正门外加小门,进去私厅宽敞明亮,厅前有小天井,抬头一瞥,天窗下嵌着“兰桂腾芳”的青砖。灶下靠巷开门,有“天桥”斜通对面楼房。过了秀林家,一片空地,残留着一只古老的舂米水碓。这正好当丁鬼俚门口,方便大人小孩聊天、玩耍。跨过两块石板,是圆眼牯(汝华),尽头为长狗俚(团箕父亲)。右手到得丁鬼俚家,变作一步低一步的石阶,荒地边建有几户人的牛栏。走完石阶踏平路,一边竹林、菜地,一边牛栏、粪寮、砻间。
    不知不觉路又在斜升,一步一石砖,继续前进就是井坑里,挑泉水的地方;转右下去大园、内背坑。烂衫哥后来从月门首迁至这里,满女华秀降生了。
    中间塘只是地势低洼,实际溶为村的整体,离村2华里的对江排也有两户:名高(过俚)、石桥(汝元)。每逢生产队开会,不论日里夜晚,他们都得赶到厅厦出席。
    厅厦在坪田算不上什么著名,却也发生过一些值得我们回忆的人和事。  
    谁家娶媳妇,首先在这里蒙着红头帕,端坐蘑篮,羞答答等情郎揭帕,向围拢来的调皮的男孩女孩撒喜糖,然后与郎君手牵手拜祖宗神位,拜高堂,对拜。有老人归西,入殓上好棺木,点上油灯,孝子贤孙请来道士,悲切、肃穆地接受亲友哭诉、忏悔。上级有什么新号召、政策,晚上由队长挂起大汽灯,所有社员、能走动的小孩,集中在这里聆听、学习、讨论、贯彻。公社电影队几乎每年冬也应邀来到,放映《春苗》《龙江颂》《青松岭》《铁道游击队》等影片。别村另队哪个犯了错误,请电影各村巡回放,巡回作检讨,或是手执铜锣吆喝着检讨。弹棉胎、补锅、炸爆米花、演木偶戏的,来这里奉献技艺;队里请来篾匠、木匠、石匠、铁匠,鱼篓、笊箕、睡椅有了,床啊、柜啊、凳啊有了,磨纹洗得深浅合宜,斧呀、刀呀、锄呀炼得锋利;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舞龙舞狮的,精彩纷呈,采茶剧团的,将人们新风新貌演绎得惟妙惟肖。
    村落山势高低不平,很多人家的居所都分散在几处。南巷顶端是我家灶下,墙边一架木梯同楼上,内间储物,米缸、坛坛罐罐的,外间双目失明的婆婆住。西三巷那间鸭屋,鸭、猪都栖息过,还安置了一座磨坊。祠堂前厅,一条东西向石阶贯穿,往中间塘方向,大唐边先是我们父子住的大楼,紧邻李生宝家的仓库、教化家的花楼,斜对面牛栏猪圈,顶着队里的仓库。叫“大楼”,其实一点不大,充其量是依山而建的两层半的砖瓦房,一楼关牛,分给烂衫哥;二楼外半有辗糙糯米的砻,两具棺木,内半磨坊,分给黑牯哥;三楼分给父亲。
    大楼是我们父子卧室,又是谷仓。床与谷仓相对,床头开有小窗,伸出头可看见贱人家盖茅草的猪栏。床边有壁柜,我存放书籍、资料,书刊增加了,连门口侧的壁柜也放满。一进门,扁担、链锄、扫把搁在角落。居中走到临大塘那边,打开楼门是木栏小阳台,晾衣服、种子什么的。我在这三楼生活了近20年,值得上高中,因两旁屋子拆光,墙体开裂,阳台霉烂,1986年12月,父亲被逼拆卖,旧木、基层火砖换点钱,供我读书零花。父亲回灶下楼上睡,我去祠堂月门东伯父家的摇婆屋。
    一直以来,村里勤奋求学的人寥寥无几。伯父老河读旧文化,谁家有个红白事,都是他写挥春、冥纸。我,1987年7月毕业于黄坑中学,出社会后坚持自学,也坚持写作。水石(文煜),1992年7月毕业于乌迳中学。侄子辉煌,1997年7月毕业于韶关市高级技工学校。改革开放了,文化知识对激烈竞争的功用日益彰显,风水轮流转,村里才呈现求知新风尚。2010年6月,乔秀毕业于广东农商学院;2011年6月,树生佬毕业于广州某学院;2012年6月,辉昌将毕业于广东理工学院佛山分院;辉霞正就读于广东食品药品学院大一。至此,总算出了几个“天之骄子”,以慰先祖。
    令人难以相信的是,村庄发生过谈之色变的麻风病。最初是辛辛狗的孙荷生宝(汝财)发病,接着,零耳朵(名珍)的媳妇、观音保妻子叶庚娇(矮脚狐狸)感染,又传给她两个儿子贱人、石俚,女儿八妹,上世纪六十年代县防疫站检查出来,把他们送南雄小岭医院诊治。父亲也不幸沾上这种可怕的症状,1960年冬被送“六区”,好在不严重,1962年春治愈出院。这病在坪田几个村发现过,我们村同样在当地激起恐慌。父亲为此大半生处于被嘲笑、歧视、排挤、压迫的汪洋中,过得孤独、消沉、窝囊和落魄,无形的阴影、怪圈笼罩着我,少年青年时期到处遭白眼、讥讽、排斥,好几次报效国家的机会都被剥夺。
    全村人也感到抬不起头,便商议搬迁,最终将目光投向三甲、十甲的祖坟山---宝塔寨。
    1973年底,南斗、三股卵兄弟最先乔迁。次年冬至1975年,公社建人民会场,书记何光禄下令将耸立山顶700年的宝塔拆毁,青砖古木 “贡献”给公社。随后,村民陆续拆老房,开新基建新房。1994年,贱人一家迁对江排,涧霞只剩下父亲、庚娇、石俚三家了。第二年,石俚也迁居早汾。1989年春,祠堂受不住冷落、遗弃,耐不了凄清、寂寥,轰然坍塌,消失在族人的视野。庚娇离世后,父亲一人坚守老基,陪伴着先祖的英灵,体味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迁出去的一代又一代后人,宝塔寨也厌倦了,又相继搬下早汾。1992年冬,黑牯哥率先下早汾。如今,宝塔寨仍有5户人家。
    而我,怀着不灭的梦想,漂泊在珠江三角洲,得知祖宗基业的破败、荒芜,心中充溢着惆怅、悲凉、无奈。   2001年中秋,扶掖着68岁的沧桑老父,暂时栖身佛山,日后的归宿仍然令人迷茫。

                                   (2012年3月初稿)
2012/3/5 0:35:52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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