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看守所死囚室的门打开了,死囚零一二号囚犯手提拉着脚镣上的拉绳,蹒跚地走了出来,用探寻的眼神看着提他的两名狱警。两名狱警面无表情的解开他的手铐,分左右架起他的胳膊向提审室走去。
一号提审室,法官,检查员,站在铁栅栏后面,武警荷枪实弹立在门外。死囚看到这场景,知道自己大限已到,眼露恐惧,腿也抖了起来。
法律程序完毕,验明正身的死囚,解去脚镣,用法绳将双臂捆绑与背后,膝盖上边,腿踝处也用法绳捆牢。几名武警架起死囚押上警车。
一年前,几名警察来到银行,调查曾在这家银行工作过的小李的情况。小李,名叫李开智,是银行柜台出纳员。
李开智财会学校毕业,聪明,以优异的成绩考进银行。李开智的家在一个偏远的山区,家境贫穷。小时候,李开智就乖巧,会来事,讨爷爷、奶奶的喜欢。一家人都把他当个宝,盼望他能光祖耀宗。孩子也争气,自从上学,学习成绩老是名列前茅。家长高兴,老师们也高兴。
不幸的是,李开智读初三那年爸爸不知得了什么病,久治不愈,竟撇下老的老,小的小一家人去了。李开智和妈妈商量不再上学,回家务农,帮妈妈种地。妈妈说:“不管怎样,也要供你上学,你安心读书,一切有妈妈呢!”就这样李开智上了高中。哪曾想祸不单行,爷爷奶奶两年里相继去世。妈妈在家里欠下了债。望着四十出头的母亲,已满头花白,看着上小学的妹妹,李开智伤心不已。他偷偷地辍学,在县城找临时工干,干满了一年。当他拿着他挣的钱交给母亲时,母亲抱着他的肩膀,不住的敲打,大哭的喊:“谁让你去打工的,你给我回去上学,妈妈行啊,妈妈行啊,妈妈求你了,回去给我上学。”
高中是回不去了,为了不让妈妈伤心,李开智在那年暑假报考了市里的财会学校。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妈妈高兴坏了,尽管她分不清啥是大专,啥是大学。妈妈满街筒子告诉乡邻。
李开智,不喜社交,不喜娱乐。闲来无事喜欢把内心的感触写在纸上表达。有时,也韵诗答句的。不想竟写出了名堂。报刊,杂志也能登上个几篇。
参加工作后,能挣钱了,李开智就将钱常寄回家去,自己省吃俭用。业余时间继续创作。
一年前,乡下的母亲也病了,他到处借钱给母亲治病,母亲的病治好了,可他却欠了一屁股债。这时,台湾一家杂志社举办旧体诗比赛。他获悉后,将他的几首诗寄到台湾去,不曾想,得了一等奖。组委会邀请他前去领奖,他自然是欣喜若狂。可没有路费,妈妈有病,欠同事的钱还没还上,怎好再借。于是,他向银行领导请假并想借点路费。领导的一席话把他的狂热送进了冰窖:“我们这是银行,不是文学社,你爱好创作,是好事。但不能影响工作,假是不会批的。至于借钱,单位没这先例,就别想了。”
他多想站在颁奖台上,享受创作成果的喜悦,享受那份荣耀。晚上做梦,不止一次,站在领奖台上,天空散落着花掰,手里拿着证书和奖杯,举起手来不住地摇。这种梦境驱使他竟在当班时偷偷的拿了为数不多的钱,写了借条。撒谎上厕所,溜之大吉。
从台湾回来,他受到开除的处分。他不敢跟妈妈说,可找了几家银行,都不聘用他,原因很简单,这样的人谁敢用。
李开智没有办法,只身来到京城求发展,两月未找到工作,单位开除时给的钱除了交房租,已差不多用完。他郁闷的在街上闲逛,不曾想竟碰见了财会学校的同学小江。小江在北京一家公司当会计,说刚取了钱准备往农村的家里寄。
李开智道:“好容易见面,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远,不如先到我那喝两盅酒再说。”小江欣然同意。俩人高兴地来到李开智的出租屋豪饮一番,小江竟不胜酒力昏睡过去。
李开智望着昏睡的小江和那厚厚的一沓钱,举起了菜刀。
警察从不同地段搜到的尸块,鉴定出是一个人的躯体。寻找出尸源,从而锁定了嫌疑对象。
李开智躺在刑车上的行刑床上,伸出了手臂,对准了那行刑的真空针管。他想起了含辛茹苦的母亲和尚小的妹妹。悔恨的泪水留下眼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三支结束他生命的药剂注入他的身体,他意识模糊的喃语:“看守所里还有我写的一沓诗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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