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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的叹息
  文 / 周艺



    如果,你不能爱我就请原谅我的寂寞
    如果,我还继续爱你也请原谅我的犹豫
    如果,我还能爱你(而)我的犹豫却打扰了你
    就当它是——风的叹息


                     1

    不曾分清是否有过初恋,或许有。
    我看见,青春的背影渐行渐远。
    16岁那年,对三毛有一种病态的情节,不知道是不是受姐姐们喜欢三毛的影响,老看她的书,然后开始流浪,向往和她一样,边流浪边写文章边恋爱的自由生活。她描述与何西那段浪漫而令人惋惜的爱情,至今记忆犹新。
    《一个男孩子的爱情》写的是荷西18岁那年爱上她,对她说要等他6年。《背影》写的是荷西死后的悲痛。在某个失落的夜晚,总会想起三毛,想起她与荷西之间未了的情缘。如果荷西没有意外死去,如果他们仍然相爱着生活下去,后来的生活又会是怎样的。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像迷一样解不开。像野草漫无边际在生命里疯长。
    24岁那年,对名校教师产生某种情节,够滑稽的,当时脑海里竟浮现徐志摩的旧照片,至今不懂。于是走近中山大学,被那一幢幢怀旧的建筑大楼,混合着中西现代文化的结合,别有一番‘文化底蕴’的味道强烈吸引,倾心。或许这就是孙中山先生的气质。在文化氛围极浓郁的环境熏陶下,做着华而不实的梦,那时,因为年轻。
    校园里每一条通往不同方向的长林荫大道,两旁不知名的树,忘了四季的轮回,永远枝盛叶茂,绿意盎然,诗情画意,颜色不败。想起,席慕容的《一棵开花的树》。
    在学校里,学校外加起来住了两年,去饭堂吃饭在学生公寓寄宿,很多个夏天的傍晚时分,挽起长发,口袋里装着一个小MP3,塞上耳机,穿上那套红白配运动服,沿着校园人气最旺的大道慢跑,青春的气息蔓延在沿途每经过的地方,最后一抹夕阳都能照进那个朝气蓬勃的身影。
听许美静《城里的月光》,写着抒情的日记,隔三差五发布到网上,引起一批‘蜜蜂’围观。‘蜜蜂’们问,盛产那么多爱情诗歌是不是我的经历,我很希望是。
    如今,我的回答是,纯净优美的文学,它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它只属于灵性层面有共鸣的文人墨客。
    近年有整理一些旧作和新作陆续在诗刊发表。
25岁后,频频回顾没有去做的事情,逃学记,轰轰烈烈的恋爱。直至19岁来到广州这座充满生机的花城,年复一年,四季轮回,青春如同这座花城的景象,充满生命力,永不枯萎。一直以为,不必看见秋冬时节那些沧桑疲惫泛黄的枯枝散叶凋零被风干的晚景。生命和年龄就一直是保鲜的。


                         2

    网恋。
    那年,22岁。记不清是通过什么网络工具认识LEE,好像是泡泡,是在一个聊天室,聊些内容回忆不起,只记得他歌唱很好听,一直想目睹他的样子,他一直不答应,说不习惯,经我多次要求,说给她发照片,那次他答应了,当我看到视频的那一瞬间,惊住了,像及了当年唱“明天会更美”的歌手-潘劲东。同样的发型,五官轮廓比潘帅,戴一副眼镜,身高,180CM。我以为那是爱情的开始。
    他在北京某个景点从事和环境保护有关的研究院工作,网恋一年后,有种迫切想见到他的念头,像着了魔,寝室不安。他的答案击碎了我对他所有的憧憬,他结婚了。
    折断翅膀的天使,流出红色的泪,染红了天际。
    掌心的羽毛,无声飘落。
    失恋的日子,失眠,抑郁,空白,抗拒,出没在每一个黑夜。
    写下“一见钟情的美丽”、“没有你的城市”。纪念他在生命中的留痕。 


                        3

    认识熙美。
    关于秋天,有种解不开的情节,以秋之名,写过一篇“对秋的情意”。分别发表在五月诗刊、泰国中华日报。
    这个季节能唤醒身体大量荷尔蒙能量,闻见空气里处处飘散着爱情的味道,格外注意自己每一次出门时的装扮和心情。
    春天,大地绿了,万物已苏醒,美梦,一大早被电话叫醒,揉了揉不想睁开的眼睛,爬到脚头床柜上摸手机,是熙美,在一次文化沙龙聚会上认识的,两人一见如故,很聊的来,她在一家国际型4A广告公司做高级客户经理。
她的名字如同韩剧里的女主角。天生丽质的美人胚子,模特身材,混血的五官轮廓,那头充满美式巧克力色海浪卷长发,自然蓬松凌乱的效果,野性而性感。眼睛的眼珠是褐色的,不用戴美瞳。睫毛长而翘,不用睫毛夹。鼻梁挺的不用刷亮粉。性感丰满的嘴唇天生就是用来KISS的。戏剧的脸,表情丰富的像电影明星。我无法抗拒她那张向日葵般灿烂的笑脸,她一笑,满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全曝露,我像欣赏牙膏广告里的女演员看着她笑。她抽烟的神情很优雅迷人,沉默的时候,像一尊女神雕像,舞动起来,活像个精灵。总之,在我的印象中,看到她自然联想起美国大片中时尚美丽性感的女主角。
    她喜欢夏天,喜欢大海,喜欢浅蓝色系。和我一样喜欢听许美静的歌。喜欢收藏各类饰品和名牌香水。
    她在电话里说,ZOE,我爱上一个像迷一样的男人,一直没有结果,很纠结,不知道他要什么,想和你聊聊他。能来我的住处吗?
    电话那端的声音沙哑微弱而细小,我从床上爬起来坐着,看看手机,8点,立刻下床边听她电话边朝洗手间走去。
    亲爱的,你的声音怎么这样沙哑?我问。
    昨夜一夜失眠,头晕,她说。
    你还好吗?这么早打给我就为了说个男人啊!我说。
你能过来我家吗?她说。
    好,你想吃什么?我带些食物给你。我说。
    在星巴克买一杯摩卡不加糖,谢谢,她说。
    就只要咖啡吗?我问。
    半小时后,梳洗完,穿上平时老一套,牛仔裤加T恤,若不参加活动,这样的着装永远是我的最爱,对各样牛仔裤有情节。
    从桌上拿上那盒平日在夜晚电脑前写稿时充饥的曲奇,塞进了包里,出门去她的住处,她在市中心繁华地段,为了工作方便在公司附近的小区里租了一套二房一厅的房子,有时候我偶尔也会在她那留宿。但从未听起她这段感情经历。     
    我住在郊外,乘什么交通工具加起来都需要40分钟进城。先乘接驳线去到地铁。坐在巴士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车窗玻璃,照在睡眼稀松的脸上特别温暖,我的世界,自从那段网恋之后,再后来的几段插曲,剩下的只有柏拉图式华丽的自慰。理想中他应该是高大英俊风趣幽默的,早上起来,坐在卧室的窗前看报纸,看上去很有质感。然而,那怕是在梦里,也不曾出现过这样极品的男人。
    每个孤独无眠的夜晚,我无比渴望,有这样一个男人在身旁,听到我手指在电脑键盘上噼里啪啦的声响,轻轻走过来搂我入怀,抚摸着我的发丝亲吻我的额头,然后把我抱到床上,在他怀里闻着他的味道入睡。在每个月的那几天里,他亲手熬一碗红枣汤递给我看着我喝下去。爱情,对我而言,仿佛是一场奢侈的罗曼蒂克。
    在一个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低声放着许美静的《城里的月光》,写些别人的爱情故事来刺激一下自己的荷尔蒙。这就是我。


                        4

    爱的时候是缘,不爱的时候是孽。
    一小时后,到了她家楼下,他住的小区环境和治安都很好,每栋楼都有独立的后花园,他住在三楼,房子朝向光线好特别通风,房东是香港人,在广州有多处房产。
    门铃响了,听见她开锁的声音,上到三楼抬头见到那副雕像的神情伫立在门口。看到我上来了,她挪动了下步伐。有一阵子没过来,她的家永远看不到一丝杂乱的痕迹,连小强和老鼠都懒得光顾,因为她很爱整洁。
    关上门,我先放下包,递给她咖啡,从包里拿出那盒曲奇,放在她旁边,我拿起一块吃着,她盘腿卷缩在沙发里,没有表情的喝着那杯苦涩咖啡。
    我像个警察一边在房子里到处搜寻什么痕迹,一边吃着曲奇并朝她看看,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动了动身体,放下盘着的腿,下地走到冰箱那,望着我,问我喝酸奶还是橙汁,因为她知道我不喝咖啡,所以在楼下只给她买了杯。我说随便,她递给我一杯酸奶,去房间的床头柜上取了盒极有女人缘的韩国烟,薄荷味入口清凉,比较经典的凉烟。又盘腿卷缩在沙发上,点上烟吸了一口,吐出来的烟圈哀怨而凄美,她被烟雾缭绕着,神情有些黯然神伤,却还是美丽的。
    半年没和他在一起,在他家的感觉比宾馆还陌生,尤其那张床。她边说着,又吸进一口烟。她的唇看上去有些疲惫,但依旧是性感的。 
    他是台湾人,在广州有自己的贸易公司。我们在Facebook上认识的。那年的夏天特别长,第一次他飞去上海和我见面时,朝我微笑的样子很迷人,那个笑容,永远定格在那个下午的时光里。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吧。 
    你有过网恋吗?她落寞的看着我问,没等我回答。她继续说着,那时年轻,单纯,除了初恋,他算是我意义上的第一个男人。
    那时我刚毕业,在上海一家广告公司做前台,他每二个月会去上海出差一次,我每个月会飞广州二次,我们的感情一直在时空中穿梭往返。
    那年他生日,我飞过来陪他,他很感动,第二天带我去百货看戒指,但没有买,他说客户款没有收回。
    算一算快五年了,回想这些年,他从未送过一件珍贵的礼物给我。始终不曾提起结婚的事情。她又深吸了一口烟,慢慢的吐了出来,手指夹着的半支烟不停燃烧着叹息,慢慢变成灰烬,无声落了一地。
    他有24小时不关电脑的习惯,晚饭后,他说要去躺公司,大概二小时后回来,我用他的电脑上网,他的MSN突然跳出一个抖动窗,对方用户图案是一个美女照片,发了一行字过来,亲爱的,生日快乐!怎么不接电话,我快到了,你来地铁接我好吗?
    两小时后他回来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过来抱我,那个晚上,我失眠了。
    第二天飞回上海,加了在他MSN上的女孩,她说她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他们在一起也长达三年之久。她还告诉我更多与他保持暧昧关系的女人。
    熙美的情绪有些波动,继续说,我在电话里试探性的问他除了我是否还有与其它女人在交往,他说没有的事。
之后,我换了电话号码,MSN也不上线,半年没有联系。 下班后去星巴克喝几杯不加糖的摩卡。然后吹着冷风在街道上像个失意的人没方向的走,车来了就上去,直至坐到终点,又坐回来,再乘最后一班地铁回家。
    那些曾追求过我的旧男人们一个个像约定好的,全又冒了出来,我轮流去与他们约会吃饭看电影泡吧,有时候喝醉了他们送我回家,但从来没有留他们过夜。
    和他分开半年后,我调往广州分公司,某天夜里上MSN,他突然跳了出来,发视频给我,然后问我怎么突然消失不告诉他,说想我,去上海出差也找不到我,我在MSN里回复说我已经来广州工作半年了,他兴奋不已,第二天,他来看我,后来,我们又在一起。
    那半年里,我尝试过放下,但只要他一出现,我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只是自从加了那个女孩的MSN后,她经常给我发些他们在一起的照片和暧昧信息,我每次给他看,他说那只是他前女友。他为了安慰我,和我约定的婚期,始终有各种理由一拖再拖,自然也流产了。我在他编织的谎言中不断沉沦。 
    为一个不值得等候的人蹉跎光阴,还是一个滥情的男人,值得你这样作茧自缚吗?现在清醒还来的急,你需要一个爱护你,关心你,能为你负责任的男人。而他不是,熙美。
    我不确定这个世界上是否有永远不变的情感,但我愿意去相信它的存在。熙美说着。
    电话在房间里响,熙美起身去她的卧房,她关上了门,我走到阳台,一滴水滴落在我脸上,我抬头看,是一袭刚洗完凉上去的浅蓝渐变吊带长裙上落下的,晶莹剔透的冰冷。记得第一次在沙龙聚会上见到她时就是穿这件裙子,当时她配戴的那几款充满民族风情的饰品,在人群中格外闪耀,身边不少各款男人向她抛出献媚的眼神。那时我就认为,她未来的生活应该像她美丽的外表一样美好。
外面车流不息,他们都在追赶着去某个目的地。而此刻,熙美的爱情又将何去何从。
    房间里有哭声传出来,我想走过去推开她房门喊她,但我没有,我走到鱼缸前,看熙美养的各类漂亮小金鱼,我似乎看到所有金鱼流泪着蓝色的眼泪。


                        5

    有些情感,是纠结的。
    半小时后,她的房间门开了,一股香奈儿香水味瞬间占满全屋的空气,她穿着另外一件蓝色裙子,化了精致的淡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叫我,ZOE,他在过来的路上。
    那我先出去,等他走了我再回来陪你?我说。
    不用。你就在隔壁房间呆着,上网或睡会。她说。
我拿上包,进了房间,关上门,打开电脑登录QQ,收到KK发来的留言和离线文件,是嘉宾资料,推荐给我做采访的对象。
    ZOE,看看这些人物你是否感兴趣,你又做栏目又写爱情小说,在你博客里看了很多爱情诗,新作什么时间问世呢?期待中!!KK。
    谢谢亲爱的,新小说在写,希望很快你能看到。我回复。
    除了写写别人的故事,定期采访我感兴趣的人物,除此是西西的情感垃圾桶,她的情绪比天气转的还快,同时和两个男人谈着没有结果的罗曼蒂克。我带着讽刺的口吻对她说,你和熙美的男朋友是一路人,她发出肆意的笑看着我说,如果他们能成为一个综合体该多好。
    这时,听见有门铃响的声音,我看手机,11点多,门开了,突然关的很大力。
    Baby,我买了你喜欢吃的虾和带鱼,亲自给你下厨,男人很撒娇的语气。
    我耳附在房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厨房里有放水的声音,熙美进了卧室,没有关门,随后,男人也进了房间,我悄悄的开门留个缝隙,听见男人在私语,Baby,i miss you,Ilove……
    接着听见熙美想说什么没说出来,被他狂热的强吻堵住了嘴,动作越来越大,喘息声未定,呻吟声一浪接一浪,他们疯狂的make love,完全忽视隔壁房间还有一个人。 
    云雨过后,男人说明天要出差,一个月后才回来。
    听到熙美的哭声。
    哭声停止后,熙美披头散发,脸上的泪痕未干,身上穿的很少,一件很透明的性感浅蓝色吊带蕾丝短裙,走到客厅,卷缩在客厅沙发上抽烟。
    男人拿了一件长款的睡衣递给熙美,她没接,也没动,沉默的像个雕像,继续抽着烟,男人给她披上,然后走进厨房。
    那一天过的特别漫长,我一直在房间里呆着,在门缝里看熙美一直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支烟接一支的抽,她一直活在纠结的状态下难以自拔。
    男人做好菜,倒好红酒,放了一首-《此情可待》做背景音乐。从细节中观察,这个男人情商很高,很有情调。
    男人走到熙美身边,俯下身用手理了理那些仿佛被海风掠过的凌乱海浪卷发丝,脸促过去亲吻了一下。熙美起身走向餐桌拉开椅子坐下,男人也坐了下来,给熙美倒了半杯红酒,也给自己倒了半杯,男人端起高脚怀,晃了晃,闻了一下又喝了一口,说,快尝尝好不好吃,熙美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完了,男人又给她倒了半杯,还给她夹了一块红烧带鱼,熙美吃着吃着,放下筷子手捂住脸哭了,男人不知所措的也端起酒杯直接倒进嘴里。
    熙美边哭边说,我感觉心很累,很累,看不到彼岸,更不知道你要的生活,我越来越感觉到你的陌生。
    男人的电话想了,放下手中的酒杯,去到阳台上接听,接完电话,走到熙美的身边,把她的头抱在怀里,握着熙美的手,温存了一会,说公司有急事等着处理,出差回来再说。男人拍了拍熙美的肩,低头吻了熙美,随后听见门关上的声音。
    有些情感,就像她那头充满美式巧克力色海浪卷长发,是理不清的。
    她除了每次和他make love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和他连为一体。之后,又像两个不曾有过交集的熟悉陌生人。
背景音乐还在重复那首《此情可待》。
    ZOE,他走了。熙美边抹眼泪边叫我。
    我看了看手机,这时已经是下午二点多。
    熙美从厨房给我换了一双碗筷,一个酒杯,给我倒上酒。我坐在她对面,男人坐过的位置。
    你都听见了吧?熙美问我。
    他能做这些细节来讨你欢心,为什么给不起一个名份呢?我说。
    熙美没有作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那张天使般的面孔上滑落到嘴边,她泯了一下嘴,挪动了下椅子,起身去房间拿了半包烟,继续坐回原位,点了一支放到嘴里轻轻吸了一口。
    高脚杯里红色的液体,像一片宁静的红海,结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心型水晶。
    她端起酒杯说,来,我们干了。我举杯和她共饮,她只是喝酒没有吃菜,半小时后,那瓶红酒被我俩全喝完了。


                         6

    爱,是生命的起点也是终点。
    男人离开的那一整个下午加整个晚上,在熙美的床上,我们半靠着床头,看经典怀旧电影,简爱、廊桥遗梦、罗马假日、红磨坊。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三点多,我睁开眼睛没看到熙美,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听见客厅里重复放着许美静那首-《风的叹息》。起床走到客厅看见他穿着睡衣坐在鱼缸前神情发呆,那头充满美式巧克力色海浪卷长发,一根一根在挣扎中等待着轮回的宿命。旁边桌子上有一杯残余的咖啡和一盒蛋卷,半盒烟。她见我起床了,立即去厨房开火给我煮牛奶鸡蛋麦片粥。我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摸了摸她那头迷人的发丝,然后洗完脸换回自己的衣服,麦片煮好,她只给我盛了一碗,坐在我对面继续喝那杯咖啡看时尚杂志,一夜之间,她比以前消沉许多,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她那向日葵般灿烂的笑脸。
    我准备返回郊区,熙美说送我,她走到阳台,取下那件已经晾干的浅蓝色吊带裙穿上,美丽依旧,只是从前那种飞扬的神情,在那张美丽的脸上失去颜色。
    从她家出来去巴士站要经过一条横穿马路,每天这里的行人,车辆,川流不息。马路边,红灯亮了,眼前一辆红色跑车飞驰而过,来不急驻足它的奢华,突然在前面的转角处紧急刹车,一个名贵的女款包包飞出了斑马线,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地面,绿灯亮了,我呆在马路边一动不能动,眼前的场景比电影里车祸场面更真实。几分钟后,警车、救护车赶到了现场,警察、救护人员包围住事故现场,肇事车主从车里下来,我看不清他的面目,戴了一副太阳镜,很高,年龄大概35岁左右,穿一身名牌,很阔绰。看上去没有受伤,但我相信他的心理严重受到撞伤。讲话时神情有点醉眼迷离,救护人员将那个被撞的女人抬上车运走了。阔绰男也被警方带走。几分钟过后,这里仍然是人来人往。这个城市的匆忙让人觉得寒冷。
    我和熙美目睹了这场事故的整个过程,熙美没有说一句话,目光很平静向车站的方向望去,表情暗淡而空洞的像一个盲人。这一刻,她面对生死的心态是什么?


                         7

    情欲。
    晚上上网,MSN里跳出新闻窗口,一条很醒目的标题:“广州天河跑车车主醉酒驾驶撞残一女”。这个标题首先令我感到安慰,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至少她还活着。我点击阅读全文,那个肇事车主阔绰男是一名演员,事故还在调查中。
    回到郊区,继续在深夜里写写别人的故事,白天搜集人物资料,看大量信息,定期做采访,失眠的夜看几场文艺片。
    熙美这段时间经常在外出差。回来后有时给我打电话约我出去咖啡馆坐坐或去看场文艺片,这也是我们共同点之一。但再没有听见她提起那个男人。
    某个晚上,竟然做了一场奢华的美梦,他的五官轮廓至今还能清晰勾勒出他的样子。五官像山楂树之恋的男主角-窦骁。只是比他成熟年长,魁梧。穿一套笔挺的西装,手里提着公文包,有一个大概3岁左右的儿子,圆圆的大眼睛,可爱的笑,帅的想拎回家当宠物养着玩。梦里,我们在一场倾盆大雨的路上奔跑着,我跑到一个地方,像是一个公寓的房间,我正在脱身上的湿衣服,他光着上身,头发湿湿的,下面穿了一件湿的长短裤,闯了起来,在床尾一个高柜子里翻衣服,似乎这张床是我的,那个衣柜是他的。
    我只穿了一件吊带背心和一条底裤坐在床上,他突然跑到我床上,掀开被子靠在床头柜上,像是躺在自己家的床上那般从容,手里拿着他儿子的画一边拼一边露出很温暖的笑容,我在他的脚头坐了一会,内心是复杂的,透过那张画的缝隙,看着他的脸发了一会呆,然后也掀起了被子,头钻进被子,我不明白那是怎样的心境。我们的身体碰在了一起,他依旧靠在床头柜上拼儿子的那张画,我探出头看他看画的表情充满爱,然后和他一起看画,那张画里的海边,沙滩,还有蔚蓝的天空白云,是那样的熟悉,或许去过,在梦里。
    我的身体始终依附在他赤裸的腿上,他腿部的肌肉结实而有力量,我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腿,直至触摸到那粗大而坚硬的部位。握着它感受它有节奏在律动,直至闹钟铃声从弱到强,我的手用力抓,摸,在失去的挣扎中醒来,睁开眼,赤裸的只有自己的身体躺在床上,他的身体渐渐从有形到无形,失去余温,一点点在空气里蒸发。
    情欲,是多么奢侈,像烟火,像流星,更像是梦,我的自嘲。  
    挣扎中醒了过来,睁开眼,那束勿忘我依旧在床尾不曾褪色永远不凋零的盛开着。那是在地铁里买回来的,卖花的是一个驼背瘦弱的中年男人,挑着各类或娇艳或含苞待放的花,他时而蹲着,时而起身拿几支花向行人叫卖几声。
    或许,春梦,就是由春天而生。
    但青春,不像那束勿忘我。


                        8

    有些爱,注定是悲剧。
    手机响了一声,有信息,是熙美发来的,ZOE,我回上海了,广州的房子没有退,你有空可以过去住。
    我拨她的电话,占线中,隔了几分钟打还是占线。半小时后,电话通了,一个陌生男人接的,你好,你是熙美的朋友ZOE吧?我是熙美的同事JASSON。刚才的信息是我发给你的,她交待我找你,转交她留给你的东西。 
她在哪?我问?
    今天下午3点,在熙美家附近那家星巴克见面聊吧,我会准时在哪里等你。对不起,我接个电话,说完JASSON挂了电话。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上次见熙美是半个月前,怎么突然回老家。和上次去看她一样是在早晨,简单洗漱完,穿上老一套,牛仔裤加T恤,背着包出发去见JASSON。出门前发了一条信息给JASSON,说我40分钟后到达。
    出门时,看见天空乌云一片,不时有雷电的声响,夏天太容易变天,刚到巴士站,天下起大雨,巴士停在站牌,我捂住头冲上车坐在靠窗的位置,车上才几个人。我想起那个早晨去看熙美,同样坐在靠车窗的位置,不同的是,那是春天,蓝天白云,阳光照在脸上格外温暖。也想起熙美告诉我,她不喜欢看下雨的天空,灰暗的极度令人有压抑感,每次大雨过后,心里空荡荡像个失忆的孩子。她喜欢在晴朗的午后,坐在阳台上听着那首《风的叹息》,抽一支寂寞的烟,发一会呆,看天边漂浮的云彩。
40分钟后,我们相约在熙美家附近的星巴克见了面。
在电话里没有办法一句话说清楚,这是熙美让我交给你的。JASSON递给我一个信封,我打开,里面是她家的钥匙。还有这个,这是熙美让我一并交给你。JASSON把手中的手机递给我。然后问我喝什么,我要了一杯热牛奶。
她什么时候走的?
    她回上海有一个星期了,只是让我一星期后再告诉你,因为她说她不喜欢有人送。JASSON说着叹了口气。
她向公司请了多长的假?什么时候回来?我急切的问。
她这次是辞职。她的工作一直都挺顺利的,不知道怎么突然辞职,这时JASSON电话响了,对不起,我出去接听一下。
    接完电话,JASSON走到前台去打包了一份咖啡,过来向我打招呼,说公司有事情等他回去处理,便离开了。
    我收起熙美留给我的钥匙和手机,往她家的方向走去。
    自从上次见到熙美为情所困的样子,回郊区的某个夜晚,我梦见熙美穿着那件浅蓝色吊带裙子,朝着海里走去,背影渐渐被海水淹没。天很蓝,蓝的可以拧出浅蓝色墨汁,那颜色是小时候常用的钢笔墨水。那是熙美喜欢的颜色。 
    离她家很近的一段路,感觉走了很久才到。
    终于走到她家楼下,我没有立刻上楼,先走到后花园,抬头往上看了看,然后绕房子走了一圈才开门上去。打开门,房间和上次一样,干净整齐的令人不想轻易踏入。关上门,打开鞋柜,里面有两双,一双是男式,一双是女式的,那双男式的是那个男人穿过的。
我把包扔在沙发上,四处看了看,窗户是关着的。我打开了,那缸小金鱼仍然自由自在的,我看还有半包鱼食,洒了些缸里。走进熙美的卧室,床上收拾的很整齐,我打开衣柜,除了那件浅蓝色的吊带裙不在和一些浅蓝色系都带走了,其它挂着的,叠放的,都分类整齐有序。抽屉里她所有的收藏品还在,只是配她那件裙子的饰品不在。她是一个很爱干净的女孩子。每一处都收拾的很整齐。
手机响了,我出去看是她的手机,有一条信息,我出差回来了,baby,I love。那个男人发来的信息,他也不知道熙美回上海了。我没有回复。
我向那间客房走去,推开门,我走了进去,桌上有一封信,上面写的是我的的名字,我打开,是熙美的笔记。这时电话又响了,是那个男人打来的,我没有接。
    ZOE,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或许我选择调入广州工作原本就是个错误。离开这座城市也是不得已,这样也好,该是好好反省的时候了,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吧。 
    房子租期到年底,如果我没有回来,帮我退租。那缸金鱼拜托你帮我照顾好。手机,你留着吧。其余的,帮我打包寄回上海姐姐那里。
    看到这里,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上海的区号,你好,你是ZOE吗?我是熙美的姐姐。电话那端声音在颤抖,熙美她,她,她不在了……挂了电话我没有哭,像是突然失忆的人,继续看熙美的信。
    这些年,与他的情爱和时光,我的青春,热情已经燃尽了。无论是与非,对或错,都不再重要。如果他打电话找我,就说我离开了这座城市,不会再回来了。我需要遗忘。庆幸我在广州有你这位朋友谈心,想我的时候就看看那些小金鱼吧,谢谢你ZOE,我永远的朋友。
    帮她打包整理东西时,在她的床头柜发现了大量镇定剂,各类抗抑郁的药,还有一本日记本,但里面的内容全撕了,有一张她与他的合照背后有日期。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察觉到她患上严重的抑郁症。我内心不停在自责。那个晚上我在她的床上卷缩着听了一晚上她喜欢的那首歌,许美静的-《风的叹息》。终于放声大哭。我哭她的不辞而别,我哭她的自私,为什么是永远的离开。
    第二天,我按照她留下的地址寄出了所有她留下的物品,然后请人将鱼缸搬回家。晚上和她姐姐通了几个小时的电话,她姐姐告诉我,一直都不知道她患了抑郁症,也从不知道她的感情生活。
    一个月前,她在电话里说她请假了回上海休息一段时间,希望和我一起住,我去接机的时候只是发现她比以前瘦了,她跑过来拥抱我,并没有发现异常。回来一个多月,白天我在上班,她就在家里看看报纸,杂志,上上网,周末一起回郊区妈妈那里住一晚。她有个习惯,每天下午去咖啡馆直至晚饭时候回来。最后一次是和她一起去看海,我们聊到了童年的回忆,很晚才回家,也就是上个星期六,第二天一大早她留了一个纸条,说去海边了,直至下午还没回,我去她经常去的咖啡馆问,她今天没去咖啡馆,到海边时,很多人围在沙滩上,我走过去,看到了那件浅蓝色的吊带裙在水面上漂浮,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沙滩上的人说,有人发现及时,已经送往附近的医院。我知道她不会游泳,也是怕水的,赶到医院时,医生说送去时呼吸已经停止,从她的体内查出有大量服镇定剂和抗抑郁药的经历。后来,在她的包里有一本日记,才知道,她在感情上,早在几年前就在经历着思想上的折磨和斗争,她的脸,像睡着了一样。
    每个生命,都是因爱而生。也是因爱而死。
    挂完电话,已是凌晨,换上睡衣,关上灯,点了一排心型小蜡烛,看熙美的手机,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只有几张她的照片,和一首歌曲《风的叹息》,我按了一下播放键,躺在床上闭上眼,体会她听这首歌时的心情。或许,每个人喜欢的歌曲都代表着一种心声,而每个故事,都需要用一首歌来诠释,纪念。
    一星期后的某天,那个男人终于又打来电话,我在电话里告诉他,熙美因为他而再也回不来了……他约我见面,我答应见他,也提前约了熙美的房东办退房的事情,我带了那张在熙美日记本里他俩唯一的合照,那个上午,我们在熙美家附近的星巴克坐了一个上午,没想到,第一次与他正式见面竟然是为告别熙美,我找不到一个能照出我当时心情的词语。那个男人并没有熙美想像中美好。沧桑的脸,眼角有一丝丝笑纹,想起熙美对他的第一印象,不知道是怎样的传情。眼神飘忽不定,扑朔迷离,台湾式的普通话,为什么台湾男人讲话总是娘娘腔?个子没熙美高。五官,气质有几分像迪克牛仔。
    我告诉他熙美在一个星期前结束了她27年的生命。其中她耗尽了5年青春在他身上。而她生命的终止也是因为他。
    我第一次看到男人的痛苦,眼泪无声从他脸上滑落,他双手捂住脸哭的很伤心,这是我第一次看男人哭泣。
片刻后,他问我,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我告诉他,一星期前。
    我问他,爱过熙美吗?
    他仍然捂着脸,沉默不语。
    和她在一起从来没有想过责任吗?
    我不知道她会做傻事,男人拿开捂住的双手,用手抹了下脸上的泪,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台湾香烟,点了一支用力吸了一口。
    那你不知道她只想和你在一起吗?我知道现在问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熙美却是因为你而放弃生命的。我的语调有些激动。
   我曾经经历过一段生死恋,20岁开始和教授的女儿谈恋爱,4年后,婚期定在她生日那天,离举行婚礼前一个月,她的身体突然出现异常,查出白血病晚期,不到一个月后,她离开了我,在我的心里,我早已结婚,这段经历给我留下阴影,从那以后,我不再轻易对任何人承诺。男人说完又喝了口咖啡,眼神迷离的望向窗外。
    你以为带着心结去生活会有幸福吗?你知道熙美为什么对你感到无望吗?是你一直在欺骗她的感情,爱情是不可以共享的,她知道了你的一些事情后,这些年一直很消沉,靠药物帮助睡眠,我们都没有发现她早在几年前就患上了抑郁症,在整理她的物品时发现的。所以,你的内疚只有你自己去赎罪和忏悔。说完这些,我感到内心释然。
电话突然想了,是熙美房东打来的。说半小时后到,去看看熙美住过的房子吧,我对着他说。
    房东还没到,我带他上去,我在客厅,他走进熙美的房间呆了好一会才出来,我看到那张沧桑的脸上布满了花瓣雨一样的泪痕,越加显的沧桑,他说下楼去抽烟,这时房东上来了,我和房东交接完退房手续,走到楼下,看到他侧靠在房子一端的墙角,身旁地上一堆烟头,他说他再呆会,我从包里拿出那张他俩唯一存留的合影,走过去递给他,他接过去看了一眼,放在了口袋,没有作声,眼神穿过人海汹涌的人群,似乎在搜寻那张曾带给他爱或不爱的女子。我转身离开,再也没见过这个男人。
    某个失眠的夜晚,我会想起熙美,想起她那头充满美式巧克力色海浪卷长发,想起她灿烂的笑脸,露出整齐漂亮的牙齿。想念她穿着那条浅蓝色渐变吊带裙的样子,那些她曾穿过的服饰,如今落寞的被收藏在衣柜里永远的尘封或丢弃。
    放器循环放着那首寂寞的歌——

             如果,如果,如果
             你不能爱我,就请原谅我的寂寞
             如果我还继续爱你,也请原谅我的犹豫
             如果,如果,如果
             我还能爱你(而)我的犹豫却打扰了你
             就当它是《风的叹息》

     我仿佛听见熙美喊我,ZOE,我爱上一个像迷一样的男人……
     我说,你又何尝不是像迷一样,永远离开了我们……
     我望向窗外,见熙美穿着那件浅蓝色吊带长裙的背影,那头充满美式巧克力色海浪卷长发,凌乱而安静的垂在她的肩上。她的背影渐渐被夜色淹没……
     后来,我相信宿命。

2012/5/16 20:23:41 发表 | 责任编辑:桂汉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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