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憨》是邓静宜历经八年的力作,作品构思精妙,情节动人,故事意蕴深远。笔者以为,作者大量运用蒙太奇手法,对构筑《九憨》的小说魅力,值得玩味。
这部小说,除楔子和大结局共二十回,每个章节可分开独立成完整事件,又回回相扣,事件之间相互联系,把当下社会的种种面貌、人情世故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世人面前,确为“一幅社会转型时期的世相图”。
这幅世相图又可以说是一组完整的组图。邓静宜可谓匠心独妙,无论是单独事件的安排还是事件之间的衔接与联系,都是非常紧密和巧妙的。正如小说家刘浪所说的“于纷繁芜杂中穿针引线,将这些千头万绪的枝枝节节信手拈来,有机又巧妙地结合在一起”。这其实与电影术语“蒙太奇”有异曲同工之妙。
蒙太奇音译于法语“montage”,最初为建筑学术语,意为构成、装配,后延伸到电影艺术领域,成为电影美学的一个重要专用名词,指剪辑与组接,代称镜头、场面或段落组接。前苏联电影大师普多夫金曾在论文里讨论“组成剪辑”,认为每个镜头应该有新的意义,而所剪接的两个镜头意义大于单个镜头的内容。也有人提出“两个蒙太奇镜头的对列,不是二数之和,而是之积”。
蒙太奇式手法同样也被运用到文学创作上。虽然电影的“蒙太奇”与文学创作的“蒙太奇”有一定的区别,但仍具有共性。在众多分析中国古典诗词的文章中,常常可以看到“蒙太奇式思维”的点评。如唐诗《山居秋暝》的“空山、新雨、明月、松间、清泉、浣女”等景象联系在一起,构成一幅清新秀美的山水画。又如《天净沙•秋思》中的“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等几个看似独立的镜头连在一起,营造出孤清寂寥的气氛。
邓静宜在《九憨》中,自觉或不自觉地运用了种种复杂的蒙太奇式手法,通过上勾下连、前后照应、纵横交织,把每一章节的事件交待得条清缕晰,使得每个情节都相辅相成、紧密联系,为推动小说整体向前发展服务。
《九憨》的蒙太奇手法运用,直接体现在各个独立章节。如第七回“贼进门 明代珍宝不翼而飞/客还乡 家传古董完璧归赵”。该回一开头,便以九憨和桃花散步回家,惊奇发现门没锁的生动情景引人入胜。接下来,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才开始娓娓道来:先是通过倒叙九憨回忆1949年发生的事情,再次引出燕耀堂等人物和事件。接着,又插叙了拍卖的事情以及归乡的燕耀堂孙子。这种多次变换叙事方式、快速进入情节的叙事手法,使得整个事件又场面更迭,迂回曲折,耐人寻味。比如,有三个镜头,第一,一个人在笑;第二,一把枪指着他;第三、同一个人满脸恐惧。这三个镜头既独立,又互相交织,让读者轻易进入故事的内核和前因后果。
上述这种场景更迭,充满悬念的组织排列,在《九憨》的各个章节里多处运用,这便是蒙太奇手法的精巧运用。
在人物塑造方面,邓静宜也以大跨度运用了蒙太奇手法。比如说,窦铁嘴的出场,在十四回,仅用100字,但留给读者一个“牛”律师的印象。接着,作者继续轻描淡写了窦铁嘴一系列的事例,让他整个人物形象清晰呈现。到此,作者打住,因为窦铁嘴在《九憨》中是小角色。但是,作者并没有让他“永无天日”,在十六回,刘彪自驾车去扶贫,窦铁嘴便再次顺理成章地出场,途中遭到交警乱罚,更是再次显现了“牛”律师的本事,让读者不禁回想十四回中窦铁嘴的厉害镜头,由此便产生了蒙太奇效果。
此外,小说由九憨引发出来的人物和连串事件,或详或略,在阅读意境中产生跳跃、淡化或叠印的效果。虽然他们看似独立互不相关,却又彼此影响,最终都在不同时机里又顺理成章地出现,让小说中的活灵活现的人物地深深地印入读者脑海。这正是作者在塑造人物时,对蒙太奇手法的娴熟运用得来的效果。
总的来说,作者的写作,看似是把各个故事元素像拿砖块般信手拈来,随意堆砌,但出来的是“墙”。而且,各个“墙”衔接起来,再加上其他材料组接配合,更是建筑成耐人寻味的“房子”。这“房子”的意义,不仅仅是社会各种表象的写照,更是隐藏了社会不同实质的深刻暗喻。这,大概便是作者大量运用蒙太奇手法,构筑《九憨》魅力,值得读者玩味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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