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我读大二,那年我认识了韦伯。
当时,韦伯在韶关大学的学生活动中心举行讲座,主题是“文学与人生”。桂汉标、冯春华等五月诗社的老师均到场。
韦伯当时已经是近八十岁的老人,但很健谈,笑容也很好,他在讲座上讲自己的人生,好像高山流水,让我听得入神。随后重点讲了他的文学创作经历,说到抗日期间如何写稿子时,神采飞扬,仿似时光倒流。
随后很多同学争相提问,我也斗胆随意写了一首五言诗,传到了韦伯那里。韦伯一看,读了出来,吓我一跳,还没等韦伯评论,就知道这诗太差了。但韦伯评论很中肯,也很鼓励我,说这诗是首打油诗,但也打得不滑,因为啊,不押韵!他还特意让写这首诗的人站了起来,我便傻笑着站了起来看着韦伯,连连点头,既道歉,又感谢。
2003年的秋天吧,我参加了在韶关郊外举行文学采风活动。这次活动,让我留下了一张珍贵的合照,那是我和韦伯的合照。当时韦伯戴着老花镜,脖子上还挂着相机,笑得很灿烂,我腼腆地站在他旁边,像个小学生。而我们后面是竹林,前面则是一条小溪。
鲜为人知的是,当时许多文学青年都争先跟韦伯拍照,我好不容易才轮到,可是我太不会说话了,竟然拉着韦伯的手说:“韦伯,让我跟你拍最后一张相片吧!”
我真是年少无知,在一旁的胡列志老师马上圆话:“小江说的是这次拍摄,他最后跟韦伯您合拍。”我惊觉说错话,便诚惶诚恐地赔不是,并说:“是的是的,我就是等着跟韦伯拍合影。”
韦伯看着我不说话,然后笑了,说:“拍,拍!”
于是,我高兴地跟韦伯拍下了合照。
这是我跟韦伯拍下的第一张合照。
2006年夏天,我还有机会跟韦伯合影,但是那次没有拍。那个夏天,我已经在河源晚报社当记者,工作生活一切顺利如意。一次到和平县去采访,得知四联中学便是得到过霍英东先生支持的铭源基金会的扶助,也得知桂老师等人曾到此地开展帮扶活动,甚是感慨:我在韶关认识的韦伯、桂老师们,是那么得值得人尊重和感激。于是,我常常计划着回韶关去拜访桂老师等诗友。
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我从河源市区出发,穿过九连山,到翁源,再到韶关,找到桂老师,准备拜访。刚好韦伯也回韶关小住,于是与桂老师约好跟韦伯一起吃晚餐。
那个傍晚,我们在武江边一家饭店就餐。那天我得知,韦伯早前中风,刚恢复不久,心里一阵酸。但韦伯逐一认出欧运通、胡列志、邓妙蓉等人,又让我心释然。于是呀,我们开心地喝酒,跟韦伯干了好几杯,韦伯每次都是一饮而尽,好不痛快。邓妙蓉的女儿刚刚军训回来,给大家唱了几首军歌,逗得韦伯很开心,让那次晚宴的气氛非常好。我本想拿出相机跟韦伯合照,可是一想到韦伯也许年纪大了,不喜欢拍照了,怕破坏气氛,便作罢。现在回想,实在是不必介意。
再跟韦伯开心地拍合照,便是今年3月份了,那天阳光灿烂,我从家里坐公交转地铁去到文德路,汇合从韶关、广州、东莞、深圳等地来的诗友们,由桂汉标老师带领登门拜访韦伯。那天去了二十多人,大家很开心,韦伯也很开心,我第一次到韦伯的家,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韦伯家的放在大厅的柜台上的诗集,还有他家人见人爱的猫。而韦伯呢,可是跟春天的阳光一样灿烂,见我们来开心得不得了,跟大家逐一合照。我也坐在韦伯身旁跟他拍了一张照片。在中山路的酒楼午宴后,我们又跟韦伯开心地拍了大合照。当时的韦伯精神抖擞的,和桂老师坐在人群当中,笑容可掬。而我则站在他的身后,心里有一种特别的宁静。
那天午饭后,桂老师让我帮忙送韦伯回家,我欣然受命,给韦伯推轮椅,转弯,进电梯,下楼,上车,跟韦伯坐在一起,下车,送到韦伯家楼下的电梯口,转回给照顾韦伯的阿姨,然后我们跟韦伯挥手告别,韦伯也跟我们挥手告别。
不想,这竟是最后的告别……
(2012年7月13-18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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