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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一棵樹
  文 / 周曦
                                                       
                                   
  
    妈妈说:“大门口那棵苍老的苦楝树倒了。”
    “不可能,我回来时还看见它好好的。”我不相信。
    “它倒下来都把路给堵了。”
    “真的吗?”我还是不愿相信。
    “真的,你快出去看看吧。”妈妈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我家大门前,那棵苍劲挺拔且历尽风霜的苦楝树,那么地突然倒下,那么地悄然无声无息,似乎又那么地有迹可循,随着风雨倒在了这炎炎的七月里。风雨过后,温度倏然下降,湿润的空气四处弥漫,我浑身突起小小的疙瘩,闷热的心有些微麻木的感觉,被一声闷雷重重的钝击,我的脑海一片空白……今天,父母亲去看病危的韦丘公公。
  那棵高耸入云的大树,伟岸挺拔,根植在我的记忆里,从不需要刻意想起,而你知道,它一直立在那儿默默不语。春天来了,它盛开星星点点的淡紫淡白的小花,似有似无的芬芳四处飘散;初夏时分,它绿叶婆娑轻风扬扬,伴随着一声声蝉鸣给人一缕缕清凉。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来呵,它在我心中站成了一种精神的丰碑,站成了一个美丽的风景。
  小时候看见它,它碧绿的笔直的立着,我爬过它低矮的树桠。那时,我觉得能长得和这树桠一样高。当长大了,长高了,那树桠却离我越高越远,我再也到不了小时候爬的树桠了。它高过大院里的所有树,高得让我无法攀爬,只能仰视。可如今它躺倒在地上,将自己完全的摊开,毫无保留地将撕裂的伤口呈现,走完了它传奇的一生,走向永恒,定格在这一刻。
   也许是巧合,7月12日父母亲和桂汉标老师去广州,探望病重的韦丘公公。深夜,父亲和母亲从广州回来,告知韦丘公公于当天下午15时08分仙逝了。韦丘公公像我家大门前的那棵苦楝树,走向了永恒,永远定格在我深深的回忆里。从此,韦丘公公离我那么远,纵使千山万水也无法跨越。而回忆却这么近,童年的往事仍历历在目,韦丘公公的音容笑貌依然浮现在眼前。
    七岁那年,韦丘公公来我家作客,我小大人似的,为尽地主之谊,领着他在大院里游玩。大院里绿树成荫,有清香的白玉兰、有金黄色果实的金钱树、有香气远溢的七里香,还有桑树。独独一棵苦楝树在院里,一枝独秀,鹤立鸡群,不寻找,不依靠,只是默默地抽高,开枝散叶。大树的旁边有一片狗尾巴草。小时候的快乐很简单,采来这毛茸茸的青草,往公公脸上扫去,看他捂脸闪避的样子,自个儿大笑不停,而公公也只是笑着没有阻止。晚上的小城很宁静,那时候家里的背后还是一片水田,蛙叫声虫鸣声此起彼伏,汇成一首星夜的交响曲。大院也是一派静谧之象,树下萤火虫的微光,忽明忽暗,我便带着韦丘公公,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去追萤火虫。我们往西,它往东,我们往左,它往右,渐渐地,萤火虫飞远了,我们一老一少也折腾累了。后来每每见到韦丘公公,他总提起七岁的我带他去捉萤火虫的事情。
    小时候,不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这么尊敬韦丘公公,只知道他是一位和爷爷一样慈祥的老人。后来才知道,他是一个老八路、老前辈,又是一个大作家大诗人、广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五月诗社的顾问,还是香港铭源基金会驻韶办主任,培育了闻名全国的五月诗社和数十名青年作家诗人,为粤赣湘红三角山区捐建了四十多所希望学校,资助了千百万贫困学生,让更多贫困山区的儿童得到读书受教育的机会。韦丘公公这棵参天大树,他为多少幼苗提供的绿荫,遮挡了多少的烈日风雨,他一直默默地坚持着,默默地站立在红三角的土地上,站立成一座精神的丰碑。
    今日,我欣喜地发现,在大树倒下的周围,有几棵生机勃勃的小苦楝树,顶着烈日风雨,默默的站立着,顽强的站立着。而我,也站成了一棵树,在想念着敬爱的韦丘公公。
    我怀念一棵树,深深的怀念我家门前那棵苦楝树。
    我怀念韦丘公公,深深的怀念我的韦丘公公。
                                              
                                         2012年7月23日
    


2012/7/25 3:27:59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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