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福老师给我的印象与教益
（一）
五月诗社的三十年庆典已经结束一个多月了，想写一篇记叙叶文福老师此次韶关行的文章却一直没有完成。不是我不想写，而是对叶老师这样一个顶级大诗人，让我这个还在文学门外孜孜以求的学生来写，自我感觉有点亵渎他了。但跟他相处那么几天，耳闻目染他的所行所言，不作一些记录，总觉得对不起他老人家，也对不起自己。
“认识”叶文福老师是从桂老师的口述中。去年诗社去大宝山矿采风，桂老师在车上谈起诗社三十年庆典要邀请嘉宾。通哥问了一句：“会请叶文福老师来吗？”“当然！”桂老师毫不犹豫地回答。这简单的两句对话，引起了我的好奇。一直感觉通哥是个比较桀骜不驯的诗人，很少见他以如此郑重而尊崇的口气提到谁。这叶文福到底是何许人也？怎么会让桂老师和他都表现出敬意？ 我收回游离在车窗外的思绪，专心地听桂老师简介叶文福老师。其中最让我震惊的是：当代竟然还有因为一首诗而入狱坐牢、落难半生的残酷现象出现，不由让我既愤慨又唏嘘不已。
诗社庆典前一天晚餐时，我跟神交已久、初次见面、一见如故的頼年华姐姐一起参加。当时酒楼宽敞的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我跟姐姐一走进去就“失散”了，各自忙着招呼自己的新朋旧友去了。过了好一会儿，年华姐喜滋滋地拉着我挤进人群，走到一位满头白发一见就让人难忘的老人身前问：“叶老师，还记得我是谁吗？”叶老师略一凝神，打量了姐姐一眼，连连点头说：“记得，记得，你是赖年华嘛！我那还有跟你的合影呢，不敢忘记你啊！哈哈哈……”叶老师的一番话，风趣幽默，引得我们开心大笑。我赶紧问好：“叶老师好！”姐姐跟着将我介绍了一番：“这是五月诗社新进的唐学连！”叶老师笑呵呵地握着我早伸过去的手连声说：“好！好！”我趁机让姐姐帮我和叶老师拍了张合影。
等到正式落座准备吃饭时，我惊喜地发现我竟然就坐在叶老师的身旁。哈哈，荣幸啦！这时通哥（欧运通）走过来悄悄对我说：“交给你一个任务，好好照顾叶老师。”“好的，遵命！”然后通哥又伏在叶老师的耳边“咬”起了耳朵，我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不过我猜得到通哥可能是在帮我说好话。谢谢通哥！
我刚给叶老师端了一碗汤，没来得及给叶老师敬酒，想不到叶老师竟然放下身架，主动找我碰杯。他缓缓地说：“孩子，刚才欧运通特意跟我提起你，你叫什么名字？”“老师，我叫唐学连”“这名字好，我给你一个任务，就以你的名字为题，写一百首诗。”
我一愣，有点为难：“啊？这很难啊！我已经写了关于莲的诗不下十首，可是桂老师都不满意，说我不能重复别人，更不能重复自己。”
叶老师认真地说：“桂老师的话是对的，但我给你摆一下姿势，你就知道了，怎么样写同一样物品的诗才不会重复。”说完，他将我转过面朝外面坐着，问我这么看像什么？然后又转过来面对着他问我这么看又像什么？……
他将我换了三个不同坐姿，我心里豁然开朗：“我明白了，同样的事物，要从不同的角度去观察，找出独特的意象。”“嗨！这就对了，我没有规定你时间写出来，你可以是一个月，一年，十年，三十年……我有几句话送给你：要做一个真正的诗人，你必须要知道：诗是一种神圣的文学，是一种痛的声音……正如你们的桂老师说的，诗是一种宗教，而这个教主就是我们自己，所以我们要热爱自己，热爱每天进步的自己……”叶老师的悉心指导，令我受宠若惊。我满怀崇敬地举杯相敬，细心聆听。
叶老师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我仔细品味之下，顿感惭愧。一直以来我都对诗歌的认识停留在肤浅的层面，自以为用比较灵动的句子，以跳跃式的思维，隐喻某种意境，点断开来就是诗，从来没有对“诗”的本身涵义进行探索过，所以当人家说我是诗人时，虽然我嘴里谦虚不承认，但骨子里却一直认为自己有诗人的傲骨。接触过叶老师之后，我才真正发现自己不能算是文人，更不能算是诗人，充其量只能算是我经常挂在嘴边的说法——“文学发烧友”。出于对文学的追寻，对诗的钟爱，被叶老师浑然天成的诗人气质所征服。在叶老师面前，我很自然地怀着一种崇敬 ！
叶老师右手边坐着一个跟他一起来的中年男人，我虽然不认识他，他也很沉默，但我知道他的名字，叫周春泉。湖北人，陪叶老师一起来的。我看过诗网上他的作品，也是个有成就的诗人。他身上无形中散发出一种睿智和严肃，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不敢靠近之感。来的都是客，我作为五月诗社的一员，有义务招呼好他。我朝他举杯，敬酒，他微微露出的笑容，霎时消融了彼此的距离。同是文学这种宗教的追求者，有许多不用明言的共同点，不要太多的语言交流，只要一个微笑一杯酒，友谊之桥就自然生成了。周老师一听叶老师给我布置了作业，他在旁笑着旁敲侧击，鼓励我给自己信心。虽然他的湖北式的普通话，在嘈杂的环境里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但非常肯定他是想帮我的。在此说声谢谢周老师！
老实说我其实是比较怕见陌生人的，骨子里有一股小家子气，不善于交际。在叶老师这样的顶级的诗人面前，我其实不敢多说话，甚至是不敢细看他的，就别说对视叶老师的眼睛了。可是很奇怪我此时没有半点羞怯，大胆地谈起我对他的诗的看法来：“叶老师，我拜读过您的大作，也了解一些您的事迹。在上传五月诗网您的几首诗当中，我最喜欢的是《钓歌》。我喜欢您将自己的遭遇和理想抱负都融进去了。最佩服您宁愿两袖清风，而让鱼儿多活几日的胸怀……”
叶老师当时是有点愕然，他静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等我说完了，他也没有表示我说得对不对。只是很自然的叫了一声：“崽耶！”又怕我听不懂，跟着解释了“崽”是湖北方言里“孩子”的意思。一声“崽”如暖流传遍全身，春风化雨般温暖。我瞬间被感动了，因为在我的家乡“崽”虽然也是对“孩子”的一种叫法，但却是对自家孩子的昵称。
霎时间，我不由自主的感觉跟叶老师不是初次见面，而是教诲我已久的师长。刚才我的一番话自己都不敢肯定说得对与否，也不是想在叶老师面前表现些什么。只是很自然的想说说自己看到一首好诗的想法而已。就算我说错话了，我相信叶老师不会怪罪我的，因为他是大海，不屑于跟我这么一滴小水珠计较。我从他那总是高扬着头颅的肢体语言上猜读，他已经是佛陀的气量了。
（二）
6月17号，诗社三十年庆典第二天，我跟随罗世雄、张凌、虞永新等“老诗人”陪同远来的嘉宾们一起去丹霞山、南华寺观光采风。一路上发生很多有趣的事，我从没有跟这么多诗人大家一起同行过，兴奋得几近失态。好在记得任务在身，只得平静心态，一路跟着在叶老师等嘉宾的身后，一路前行。
叶老师的诗兴很浓郁，所到之处总有佳句随口吟出。在阳元石山下的一口荷塘边，大伙都在赞叹粉荷碧叶。他边走边随口吟出：“阳元石畔荷花开，龙种春风玉满怀。”我对古诗词是有偏爱的，一听就埋头仔细品读，跟着他身后等下文。谁知道叶老师好像不打算续下句了，我急忙开口问：“叶老师，后两句呢？”“学连你别太认真，我这是随口吟的。”叶老师回过头看我一眼，摇着扇子说。可能是他看出了我眼里或是脸上的失望，走了不远就转过身来对我说：“刚才的诗，有下句了，你记好了：美景良辰今夜后，天天疑有美人来。哈哈哈……”我暗舒一口气，心想终于完整了。
大伙坐船过翔龙湖游阴元石时，我跟虞永新陪着叶老师在湖边的水榭里休息。我拿出相机要虞美人给我和叶老师留影，拍了几次叶老师都不满意。无数次重来之后，最后他无奈地亲自动手教我们怎么构图，怎么拍照：“照相就像写诗，要给读者留想象的空间……”呵呵，诗人就是诗人，几乎每句话都离不开诗。
中午饭是在丹霞山门口的一个农家菜馆吃的。正吃着叶老师突然对我说：“学连，刚才我在船上写的那首诗，本来没有后续了。可是你的名字让我想起来，还是可以续的，而且只可以续给你，其他人都不可以。不过这是在写诗，绝没有诗外的任何意思，你别误会哈！”老实说我刚才回程时没有与叶老师同船，不知道他刚才吟了什么诗。但能得到他的诗，我高兴得连忙说：“我懂，请您说吧！”叶老师略一沉吟诗就来了：“你在山 为松/ 我在水 为莲/ 山水相依 / 是一段奇妙的情缘 // 我的床 / 在你那里 是地 / 你的床 / 在我这里 是天。”诗刚吟完，一片喝彩掌声响起。我马上说：“这是叶老师送给我的礼物，我申请专利了哈……我以茶代酒，敬叶老师一杯，深表感谢！”大伙哄堂大笑。
到南华寺时，我心里一直很好奇：叶老师是个信自己信诗的人，在六祖的庙堂里，他会如其他善男信女一样参拜吗？ 果然如我意料，叶老师只在山门入口处烧了一束香，口中念道：“因信仰不同，恕不下跪，心到神知。” 之后再没有往里走，而是转回后山，坐等其他人烧完香一起去斋堂吃斋饭。
周春泉老师也跟叶老师一样没有进正殿。我就跟着他们一起在后山找了个石墩坐下来休息。徐徐的风吹来，解了些许暑气。绿树摇曳着，撑开阴凉，仿佛在为我们打伞 。
在南华寺的后山，我趁着张凌姐陪叶老师的空隙，诚心向周老师请教文学。周老师很大方地给我讲解了一些写诗该注意的地方。话题从庆典到诗。早在他来之前，我就在诗网上看过他一些作品，非常佩服他对诗歌的驾驭能力。我们聊得非常愉快，彼此留下了联系电话。周老师鼓励我要多学习，并在事业上去努力谋求发展。周老师的古道热肠，实在令我感动。他回去后，还特意从湖北给我寄来了叶老师的散文集《收割自己的光芒》，一本我非常渴望得到的好书。对周老师的为人处事，此刻我找不出什么词句来表达，唯有一个词——“好人！”，再加一句“衷心谢谢！”
（三）
庆典圆满落幕后，其他嘉宾和诗友们都各自返程了，只有叶老师被特意留了下来。这里有他的太多忠实“粉丝”，有他的学生、老朋友……韶关就像他半个家，回家了怎么能匆匆来去呢？我说叶老师是半个韶关人，叶老师说自己是“马坝人”。周伟、罗瑞玲这对“诗的情侣”，18日就接叶老师下马坝入住自己的家了。
6月19号晚7点，韶关学院韶州师范分院最大的一个阶梯教室里已经座无虚席。涌动的青春潮，充溢整个会场，济济一堂的年轻学子们，带着求知的梦，坐等叶老师为他们揭开文学神圣的面纱。我追求文学梦多年了，却从没有参加过如此正式的大型文学讲座，自然和其他许多五月诗友一样，也早早来旁听。
8点不到，叶老师在周伟、刘军等人的陪同下，走进了会场。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他微笑着径直走上讲台，也不等主持人介绍和相请。他这种不受任何形式所约束的率真，顿时打乱了原来的“既定模式“，让主持人手忙脚乱小小混乱了一下。桂老师只得拿起话筒简简单单地做了个介绍，就交给叶老师主控了。
“……诗是一种神圣的文学，是痛的声音，是苦难的声音....诗者，寺也，语言之寺也！寺者，诗也，无言之诗也！寺是一种固化了的诗....人进寺庙其实就是在寻找自己.....诗人不是探险家，诗人是疯狂的追寻者……一首好诗就像一条大江大河，必须美，必须年轻，因为诗是青春的象征……诗是一个无与伦比的美女，所以诗要写得十全十美......诗是灵魂的轨迹，不能多一字，也不能少一字……”精辟的见解，绝妙的剖析，一下子解开了很多人的疑惑。
叶老师讲得精彩绝伦，生动幽默，全面透彻。听的人聚精会神，生怕听漏一个字。这次他又提起“诗是有障碍的”论点，从而讲到诗如人般需要优雅 ，优是看得见的，雅是自己创造出来的。“诗，必须撞痛灵魂，才能引起人疼痛的深思，进而产生不断的联想，由此感知生命的真谛和可贵。每个人都会有缺点，就如一棵树会有分支一样，如果不修剪，树就长不大，所以我们必须在幼苗时期就不断的将这些分枝剪掉。等到长成参天大树时，还会有分枝长在树冠，但此时成了美丽的华盖，也就是个美丽的缺点……”独到的诗观，富有诗意的用语，正反结合的淳淳善诱，让与会的每一个人都如干渴的幼苗得到清凉的甘霖灌溉。
不知不觉中两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人想离开。就连我这个有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内容，“开会就睡觉”的人，也听得津津有味。桂老师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最后请叶老师为大家朗诵他自己的一首诗——《祖国，我要燃烧！》。叶老师稍作犹豫就接受了这个建议，当看到他在朗诵前酝酿情绪中静默的那一刻，我突然从心底引发感慨：人生如戏，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舞台上出演自己的戏码。悲壮也好，欢喜也罢，终要受限于舞台，不得自由。而诗人，一面在精神上寻找自由，宣泄自由，争取自由和不羁，一面接受生活中的各种限制。站在诗人顶端如叶老师者，尽管他可以将诗写到“净水沉沙”的境界；他可以将做人做到无惧无畏；将走路走成舞蹈；也不能完全挣脱这种限制。就如台湾著名诗人余光中诗里说的——“仍然不快乐”。
叶老师的朗诵是将自己完全融进诗里，达到人诗合一的最高境界的。激昂、痛苦、悲愤的情感一直主宰着他的情绪，让听众无法自拔的进入了他的诗里，体会着那种锥心的疼痛，黯然泪下。全场鸦雀无声，座无虚席的会议室里全部都被震撼了。很多人眼眶湿润了，他朗诵完后的几十秒，会场静得听得见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所有人还沉浸在他的诗里，没有回神。稍后，醒过来的人才一起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人们看得见朗诵完的叶老师眼角含泪，极度疲惫。周伟十分心疼地走过去递一张纸巾一杯水给他，轻声说：“我们走吧！” 年轻的余玉英小妹，忍不住热泪盈眶，走过去跟叶老师拥抱。
课室外操场上，大家分别时，韶师的学生们涌过来请叶老师签名，五月诗社其他来听课的诗友们也一齐涌过来，围着叶老师争相握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一次讲座，注定会留在所有与会者的心灵深处的，我想。
（四）
第二天晚上，由大宝山矿党群工作部副部长罗明生开车接桂老师，熊新生和我几个人去马坝周伟家看望叶老师。周伟请了一帮朋友一起吃饭，晚宴上，不善喝酒的桂老师被叶老师抓住连灌几杯，并打趣地说：“先有杯子后有酒，汉标，你是一只好杯子啊！你不是不喝酒，是因为叶文福没有来....今晚我一定要你趴着回去。”引得大伙哄笑。而桂老师也很爽快地陪他喝，可能真是酒逢知己了吧！
叶老师一边喝酒一边讲他在茅台酒产地仁怀市的一次经历，当他说到茅台酒厂一领导送他签名酒时，他说：“老子不认得你，只认得茅台！”让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竖起大拇指大呼痛快。
叶老师不但是个顶级大诗人，还是个书法家。叶老师的一手书法，如他的傲骨一样圣洁而刚直，如他的诗一样深远而俊美。他是个非常有个性的书法家，他不喜欢的人绝不赐字 ，无论是谁劝啊，求啊，都没商量。这种如山岳一般的坚持，就是他在文坛的傲骨——“改不用，用不改！” 可能是我的家乡话语法不同，说话的语气不对，在他还没有开始之前我就央他：“叶老师，你赐个字给我吧！”被他一句话顶回来：“我还没有开始呢，就那么多要求。”我被噎得满脸通红。
大家都知道，书法是需要书法家凝聚所有的精气神来下笔的，且不能被打扰，就如达到佛家所说的入定般的境界。所以叶老师写字时，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连走动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扰乱他的思维。第一幅是“静水沉沙”，我不知道写给谁的，但透过这幅字画，我仿佛突然有所悟，却又抓不住瞬间飘渺的灵感，在心里不免暗叹：我不懂书法，不知道是行书还楷书或是草书，也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字画的好。
写完一幅字，叶老师已经是满头大汗，连手臂上都有豆大的汗珠滴落。我连忙拿起毛巾轻轻帮他抹干，趁机说：“小时候我爱看教书的四伯写书法。很想学，可是他不教。”叶老师当即回答我：“现在学还来得及。”我很无奈地说：“我是个俗人，静不下心来，学书法是要平心静气的，而且我腕力不够，承受不起两公斤的坠力。”他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当他写完第三幅时，转头问我：“学连，你要我帮你写什么？我可不是你的学生。”我一听就知道他在指责我刚才的语气不对，赶紧说：“叶老师请原谅，刚才我是说请您赐字。”我没有更多解释，因为我知道心细如发的他懂我的意思了。他呵呵一笑 ，转头略一沉吟，铺开纸一挥而就，写下了“此生为莲”。看到这幅字，我眼眶湿润了，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爷爷的话：“莲儿，你要学莲花之出淤泥而不染，不要随波逐流，要做你自己。”
叶老师说：“学连，送你这幅字，此生为莲，污泥是别人的事，与你无关，你只做好自己。你满意吗？”我双手合十在胸，给叶老师鞠了一躬：“谢谢老师！非常满意！”叶老师点点头才落款：“唐学连君留念。”被他这一个“君”字，感动得我想哭。我是一个出身贫寒的无名小卒，他是身处在诗坛金字塔顶端的著名大诗人，我何能何德？敢当他一个“君”字！可见叶老师视众生平等的博大胸怀，他就如佛，就是诗呵。
书写过程中，我几次劝他休息一会儿，喝口茶，他都摇摇头：“写完再说吧，大伙都等着呢！”期间，叶老师为杨振林副社长写了一幅“春风化雨”，我一看忍不住脱口而出：“春风化雨代表母爱！”“呃！这就对了，半个诗人出来了！”叶老师乐呵呵地接口打趣我。我也不感觉难堪，此时我是将自己当做一个刚启蒙的小学生，虔诚地领受叶老师的教诲来了。等他差不多写完时，我才弱弱地说：“叶老师，其实我是想请您帮我写“皈依”二字的。”他马上接口：“不好，不要皈依，孩子。”我愕然的望着他，没有再问。
等他写完差不多二十幅字画，浑身湿透了好几遍，时间也已经差不多晚上十一点了。叶老师是近七十岁的人了，这么大量的耗费精神体力，是不利于健康的。记不起是谁递给我一个茶壶，一只茶杯，我一连给叶老师斟了五杯茶，他才缓过劲来舒了口长气。
回到周伟的天天旺酒楼，罗明生夫妇先回沙溪了。我们也只坐了一会儿，就请叶老师先去休息，然后由周伟开车送我们回韶关。在离别时我再也按耐不住心底的疑惑，问道：“叶老师，您为什么不要我皈依？”“孩子，我不给你写是因为我知道你没有弄懂‘皈依’的真正含义。我知道你所说的皈依，是想皈依诗这种宗教，可这宗教的教主是自己，所以你的皈依就是皈依自己……只要你寻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你就已经皈依了。”叶老师的一席话，如当头棒喝，令我茅塞顿开。我明白了，我有自己的生存价值，无需跟人家去攀比，只要活出自己的精彩就够了。
等我从湖南看望父亲回来，叶老师也要回家了。6月26日给他饯行的那天晚上，我只敬了他一杯酒。不善言辞的我，千言万语就汇集成一句简单的“谢谢！”混着泪和着酒一口吞下。这几天跟在叶老师身边，让我无论是对诗的理解还是做人，都经历了一次凤凰涅槃似的重生。心里时常想起叶老师的告诫：“我们要热爱自己，热爱每天进步的自己……自傲是愚蠢，自信是智慧……”仔细回想起来，从进五月诗社后，被五月里师友们的文采所折服，为自己离文学殿堂的遥远距离而失落，心里那种因自己的浅薄而产生的自卑感从没有真正放下过。而这些天跟叶老师的相处，他的言谈让我重新树立了自信。
临别时，叶老师握着我的手说：“学连，你爷爷帮你起的这个名字好啊！叶老师这次来，给你树立了一个目标和方向，你要努力啊！以你现在的年纪，不大不小，不小不大，我知道你还在为生活奔波，可惜啊！……”他言犹未尽，满脸惋惜之情，我心里一阵涌动，动情地说：“叶老师，您跟我爷爷都希望我此生为莲，可是做莲很辛苦的……”“是的，孩子，任何高尚的东西都要付出代价的……”他完全理解我所指的辛苦的含义，慈爱地鼓励我，叫我别灰心，要坚强地克服所有挫折。我告诉他：“如果我出书的话，就用您赐我的字‘此生为莲’做书名。”他连连叫好，并严厉的说：“不是如果，是一定要，用鞭子狠狠地抽自己，孩子！”……
叶老师回北京的家了，我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跟他相处的这几天，是我终生最难忘的美好经历。他留给我的金玉良言，够我一生受用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我又经历了人生的一些磨难。当我在极度消沉，想要放弃时，谨记叶老师的话：“崽呀！我们要热爱自己，热爱每天进步的自己……你是莲，污泥是别人的事，与你无关……”
尊敬的老师，感谢您的教诲。今生有幸认识您，并与您相处几时，此生无憾了。
（2012年6月27日—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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