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最美好的事,莫过约三两友人在雨后走入笔架山。空山清新,风是凉的,松枝上的雨滴晶莹剔透,顺着长满青苔的石阶,拾级而上,深山空灵,古木清幽,雾气袅袅,杳杳几声鸟鸣在深山回荡,笔架山中愈发显得空灵,心里顿时觉得宁静致远。种种的不如意,种种的尘世纷扰,在雨后的笔架山上渐渐远离。
花点燃山色,最美丽的。笔架山上最美的,要数这个盛夏开放在山岗上的山稔花,白色的,粉色的,一树一树,淡淡香气熏染了林荫小道。走在路上,花香弥漫,蜂飞蝶舞。花骨朵半张着嘴,枝枝杈杈上累累都是,低眉颔首,或低语,或梳妆,风一吹,花枝便在风中乱点头。泥土上,还有刚刚被一场雨打落的花瓣,寂寂入梦。我驻足在那里,痴痴地想,不知道这山稔花的前世是不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是不是也如现在明艳动人?是不是也渴望在红尘中遇见真爱?
我怜惜低头,问它,它不语。
或者这青山上的稔花,前世就是一个女子,历经纷扰的尘世,然后淡忘尘事,流年暗转,在这静幽的深山里,与草木为伴,与星月为伴,与风霜为伴。
今生,它们只是这深山的守望者。守着日升月落,守着季节交替,守着时光一寸一寸逝去。此时此景,望着漫山遍野的稔花,我与另一个淡定的自己对话——穿花拂柳,心作舟揖,穿行在时光的旷野,那些走过的路途,那些失掉的光阴,那些欢乐的、痛苦的过往,在黑暗中逐渐清晰,凸现,开出一小朵、一小朵的花,带着裂帛般的声响,如浮雕一般,镶嵌在光阴里。带着光阴的味道,仿若隔世。
今世,稔花虽然不能与池中的荷花相比,但是它们安静地蛰伏在山岗之上,孤独也罢,淡然也罢,只为自己盛开,只为自己的生命感动。人世万物不能影响它的选择,在这红尘之外,清幽之地,在这盛夏,织起了人生的繁花似锦,在自己的世界里莫名的满足。
“残雨斜日照,夕岚飞鸟还。”这景致,让我想起少年时,总是喜欢一个人穿行在乡间小道的梧桐树下,看着如雪的花儿随风落满一地,那时就有少年的惆怅。我承认,目前还有不能释然尘世温情小情绪,空山寂寥的深处,开出了许多魅丽的小花朵。人的一生,总会有一些不如意。无声而漫长的时光,可以苒苒而过,头上的光环越来越少——我情愿在暗处。就像这满山的山稔花。绝不华丽,决不绝伦。它们安静而寂寞,小小的,不与人争,但是,骨感铮铮。
刻骨的恋情,易逝的山风,凋落的残花,风雨中的山稔,也是不可把握的,总有枯萎的时候,但是没有关系,选择自己最佳的活法,不去理会他人的目光。
顺着来路,台阶走完,攀上顶峰,已有阳光跳跃在眼下的槎城。我在眺望,眺望少年的时光,又眺望这倾城的日光。
我是“凡妇俗女”。只需记得,每天需要的油盐酱醋,就好。这是时光赠我的人间烟火。
约定每个周末,三两好友,登笔架山看看这些清幽的林荫小道,看看山稔的蜕化过程。
而它那一朵朵或白或粉红的清丽小花,在我的心里,绽放成它们自己的样子。清新,自足,坚持。
作家雪小禅说过,也只有散发最原始的,才是最动情的惊艳之姿。
这话给空山里的山稔最适合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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