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读《胡列志自选集》
胡家一入酒香飘,
列位欲饮我心焦。
志在必得争头曲,
一醉南柯枕老窖。
这是旧年读《胡列志自选集》后,为其撰的一首打油诗。实不相瞒,与胡兄相见甚少,交流不多,难言知彼,零散印象构不成“主旋律”。但有诗任读,方圆无忌,放肆达诂,一团和气安如一场阵雨爽快,阴晴分明。
读诗言物。节气在其笔下:“一阵惊雷一阵晴,\田头耕者戴笠行。\放罢禾苗半尺水,\横风带雨又倾盆。” 其二“ 如茵绿草映桑麻,\滩头洗叶有几家。\春尽牛闲山前放,\村姑屋后摘枇杷。”细看“树青山黛白雾遮,\梅子甜无怕人爬。\塘口荷叶擎绿伞,\邻家稚子钓青蛙”(《立夏》)。读罢这几节文字,仿佛漫步田头陇上,山前屋后,闲牛村姑,俨然一幅乡村生活的场景,清晰的透露出一种闲趣,似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初成。在诗中,胡兄该是一个荷锄戴笠的农夫,不紧不慢的去田地耕种。也似一个写生的画家,极目乡村每一处入画的风景。在他的诗中,田园格外有情,雅致有趣,诗意盎然,堪称有品。入冬后,再看“柴门虚掩客不来,\清茶自洗水难开。\闲云半晌过山去,\磨墨铺纸就砚台”(《小寒》)。自喻柴门,作者文人墨客的情结可窥一斑。客为何不来?作者制造了一个悬念,悬而未答。清茶洗而不饮,绝非水难开那么简单,烘托出一个“等”的氛围,期待客至的心态昭然。第三句“闲云过山”,实为“众鸟高飞去,孤云独去闲”的微缩。无言,时光如云掠过,唯有磨墨铺纸就砚台。挥毫涂抹,作者难以排遣的寂寞内心跃然纸上,却都是,一纸空文的无奈!
小事妙笔,不知得那位先师授之。见惯了夫妻对话,眉头一皱诗已成,在乎悲喜!这首《答问》竟是心灵的出口:妻夜问翌日天气,余不知所云。“君问阴晴不知情,\日月未起夜沉沉。\俗眼油灯观三尺,\呼风唤雨不由人”。 吟诵之,竟有李商隐《夜雨寄北》境遇,不过胡兄的油灯与商隐之窗烛相差甚远。同为感叹,又都充满期待,胡兄郁闷风头正劲,难怪要感叹现实“ 呼风唤雨不由人”,人生际遇与风雨何其相似。恕我多言,何不仿古贤,一览巴山夜雨涌涨秋池,调心平肝,憧憬“却话巴山夜雨时”那人生一刻的到来。再看这:“一卷青书半日闲,\隔墙榕树也孤单。\近来人事多堆积,\杯中静水起波澜”(《等》)。更是心事浩茫,读书孤单,人不称奇,然而“隔墙榕树也孤单”,让人惊异。借树抒怀,作者内心失落了什么?顺藤摸瓜,有解,人事堆积到“杯中静水起波澜”,不亦叹乎。有趣的是,现实中抒发个人真实感怀的诗大多属“七步成诗”,愁绪化诗,取之有道。昔日龌龊,无须纠缠。 “高朋相约又相邀,\平湖秋水泛春潮。\未敢雷池越半步,\已防月老举长矛。\李下瓜田谁信步,\ 木鱼钟鼓我常敲。一任骄阳曝山水,\有人陋室梦良宵”(《失约》)。一句“秋水泛春潮”打开了诗翱翔的空间,看似赏景,实为写情,别有寓意。推敲捣鼓半天,也觉“雷池、月老”用得突兀,他意何为?直至“李下瓜田、木鱼钟鼓”的现身,才豁然开朗。虽不关风月,终究有些“牵情”啊!此“高朋”绝非一般,当属密友。不能聚也罢,耳畔又喋喋不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之类,抑郁在胸,最终还是隐忍不住,倾泻出“一任骄阳曝山水”的满腔愤懑。梦聚南柯,徒然,滋味难诉,纸上愁肠啊!与之相反,《乙酉元宵节祝词》则洋溢着激情。“文采当年早飞扬,\山城奋笔有华章。\陋室高朋谆教诲,\华堂诤友重商量。\天公无愧推榜眼,\兄台何揖探花郎。\他日凌云遂夙愿,\但将华彩铸辉煌”。怀人赠友,历代不衰,以诗传情,风雅借帆。此篇铺成豪迈,汇成一股气势,直达顶峰,“他日凌云遂夙愿,但将华彩铸辉煌”真情意也。开诚布公虽好,如添加些趣,耳目不舍。
读万卷书不易,行万里路更难。历史现实,风景名胜,人尽咏之,千古悠悠,情见笔端。“雁阵排空过洛阳,\牡丹无叶枝节苍。\龙门石窟瞻武后,\白马禅寺吊云长。\纸贵人诵三都赋,\文雄天妒骆宾王。\往日王侯皆列土,不息惟有洛水长”(《癸未孟冬洛阳游》)。感事抒怀,悲而不哀,典故暗隐,融入其中。诗意境好,注释功不可没,否则读者面面相觑,知难而退。仅此一游,揽得这些文字无愧才情,鼓掌!甚为可惜,风花雪月之行竟是:“十里洋场不流连,\风尘仆仆费时间。\人间何处不美景,\荷包瘪了谁可怜?(《游南京路》)”。流光溢彩中,胡兄胜过柳下惠啊!“莫说天堂是苏杭,\如云美女对华章。\不见当年唐伯虎,\只有商家似虎狼”(《苏州逛街》)。从凡人的视角立意,美景、荷包、美女、虎狼,无关与相连的跨越式组合,产生中人尽皆知的结果,写得也饶有兴味。绿肥红瘦今安在?这《老树》煽情啊!“树老风相逼,\虫蛀少人怜。\惟有比翼鸟,\相恋在枝间”观景即吟,树、风、虫、鸟,简洁几笔绘出情感,对比强烈的写出人世间不离不弃真情。真是应了孔老夫子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的说法。欣赏此技。
韶关真小。君住山之南,吾居山之北;举目眺芙蓉,各自吟唐宋。登芙蓉山,笑胡兄“手持香烛意虔诚,\亦步亦趋起五更。\到得山门忙拜祝,\哪分僧道与仙神”(《芙蓉山诗韵*香客》)。这香客真的“糊涂”吗?明眼人一看即明,似胸无城府,实暗度陈仓。青衫临风,吾诗出不同,指问苍天:“芙蓉不高我不平,\应何浪得此虚名?\纵使山上有古寺,\虔诚香客有几人?”敞开胸直抒臆,与胡兄含蓄委婉分庭抗礼,诗山有路,各有所爱,在乎反其道而行之也。
一首《浪淘沙*乡居岁月》让我驻足不前。赏心悦目谁家院?莫非桃源乎。“门口对青山。\流水潺潺。\乡风吹送慰欢颜。\醉里哪知年月久,最爱攀谈。\种豆不围栏。\人事平安。\小河有水且行船。\竹外斜阳书半卷,如在仙山”。红尘喧嚣,青山流水,斜阳豆圃,这乡居田园,境如仙山,实在是人生可遇不可求之地啊,神往矣。据闻胡兄号“芙蓉山主人”,非浪得虚名,一个不大的农庄,“庄主”的草帽悠悠哉。心痒乎,吾也该上山“探探幽”,品杯“胡酒”,摘点“庄主”田畴的果蔬。最重要的是复核一下“软步沉浮凌乱。\横过街头气喘。\小憩抖精神,\最苦楼层难算。\旋转。\旋转。\错按门铃一串”(《酒局归来》)的狂放。真若是青山碧水,我醉如何?但这不是酒局归来,而是桃源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