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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是不老的诗——老战士韦丘与粤北希望工程纪事
  文 / 桂汉标
                                              


     诗是人类精神的希望,希望是永远不老的诗。
     最近几年,老诗人韦丘的身影,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粤北和粤赣湘边革命老区的青山绿水之间。这位已有62年党龄的原广东省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把自己为之呕心沥血半个世纪的诗歌事业与希望工程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谱写一首感人心魄的希望之歌。     
    节假日常常是韦丘“上山下乡”的主要日程安排。1998年国庆加双休有几天长假,城里人纷纷离家外出旅游度假,韦丘的子女们也提议合家赴风景区旅游,但他没有答应:“几间希望小学正在施工,我得赶去现场看一看。”国庆节一早,他率领韶关五月诗社几位中青年诗人,驱车一百多公里,不顾山路崎岖、旅途颠簸,来到石灰岩山区——乐昌市黄圃镇桃坪铭源希望小学建设工地,检查落实工程进展情况。镇、村干部和乡民们看到这位节假日也闲不住的“老革命”,风尘仆仆来到穷山沟,都十分感动,纷纷感谢他为山区孩子的操劳奔波。韦丘像平时一样乐呵呵地摆摆手:“你们不要感谢我,应该感谢霍英东先生和何铭思先生,他们出钱,我们出力。”
     全国政协副主席、香港著名实业家霍英东先生长期以来倾尽全力支持内地的改革开放和文教事业,这是大家熟知的。而何铭思先生则是韦丘在东江纵队时的老战友,战争年代他们同在粤北和粤赣湘边老区打过游击,在这一片热土上,至今还掩埋着他们牺牲的许多战友。这些年来,韦丘走遍了粤北的山山水水,写下了大量作品,扶掖、培养了韶关五月诗社等中青年诗人作家。他对老区的一片深情和所做的大量好事实事,感动了同样对粤北老区梦绕魂牵的何铭思先生。何先生是霍英东先生的好友,他从香港新华社统战部长任上离休之后,义务担任霍英东基金会的顾问。经何先生努力,霍英东基金会每年捐出专款,委托韦丘对粤北实施“文学扶贫”,组织作家走访老区,开办校园文学夏令营,编辑出版《粤北文学丛书》……把一个经济欠发达地区的文学活动搞得有声有色,何铭思先生看在眼里,喜在心头。1997年9月初,韦丘参加了韶关五月诗社老社员、年轻私营企业家赵尧刚捐资兴建的始兴县隘子镇“尧校”希望小学落成庆典,并应邀担任该校名誉校长。回广州后,他与何先生聚会时兴致勃勃地谈起此事。何先生立即回应说:“你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早几年霍先生就说要给我一笔钱,我一直不肯要。最近我再三考虑,决定要过来,不给家人和子女留一分钱,而是注册成立铭源基金有限公司,专门用于粤北老区捐建一批希望学校。”韦丘知道老战友又把一副担子交给自己了,他郑重其事地答道:“这是大好事,待我和韶关的年轻同志商量一下,看看如何具体去办吧!”
     文学与教育、诗歌与希望工程,就这样在三位同龄老人的共同心愿中开始携手前行了。铭源基金在韶关设立了办事处,韦丘任办事处主任。几年前为方便工作,他在市区购置了一间几万元的商品房,用于旅居和文学活动的场所。为了贯彻铭源基金“少花钱,多办事,办实事”的方针,让每一分捐款都用到实处,韦丘把自己的这间小屋变成了办事处的办公室。他老当益壮、无私奉献的高尚品格,带动了粤北一群中青年诗人,一起为希望工程操心出力:利用双休日下去选点的、与各地团委教育部门和乡镇联系的、帮助审定建校方案的、夜里核算经费账目的、操办“三辰影库”“希望书库”的……一时间忙得不亦乐乎。
    “在粤北山区建立若干间希望学校,不仅为了山区的文教建设,同时为了纪念那些用鲜血滋润大地的烈士。”韦丘为了实施老战友何铭思的这番心愿,1997年冬,不顾粤北刺骨的寒风冷雨,首先带领几位年轻人重返当年留下战斗足迹的始兴县花山北山、仁化长江、南雄帽子峰……在当年被敌人杀害十几名伤病员的奇心洞,在夜宿时遭敌人偷袭突围“差点丢了命”的长江圩、在日夜转战天天以南瓜山楂果充饥的帽子峰一带,韦丘看到了老区孩子们仍在残破阴暗的泥砖房里上课,一双双大眼睛充满渴盼的情景,他按耐不住滚滚心潮,一次次地与同行的年轻人讲述昔日的战斗与憧憬,一次次地叮嘱当地干部群众一定要把建校的事抓紧抓实。每一间学校,从定点、做规划、出图纸、奠基开工、工程质量、经费使用等等,韦丘总要亲临现场,每一间几乎都要跑几次。一位管文教的副市长推荐了乐昌市石灰岩山区急需改造的秀水镇楼下小学,学校历史现状照片、文字材料连同申请报告一应俱全,但韦丘说:“不亲自去看看,总是放心不下。”那年冬天,粤北特别冷,寒风冷雨挟裹着阵阵小雪,韦丘一行来到该镇,冷得拿相机按快门的手颤抖不已;从镇里到村里,几公里小道泥泞不堪,面包车走不了,转乘农用车,带上镇干部送来的雨伞、手套、雨靴,“全副武装”上了路。人坐在车里,上下左右颠簸得厉害,几乎要把骨头震散了架,韦丘却风趣地说是“免费健身按摩”。末了还得下车走一段小路,一身泥一身雨到达现场,终于选定了建校的新校址.……至1999年底,仁化长江秦丽璋纪念小学、始兴北山奇心洞纪念小学、南雄油山平林铭源希望小学等第一、二批十七间希望小学相继落成,深山里耸立起宽敞宏伟的一座座教学楼,校门上都挂着韦丘亲笔题写的对联:“铭记革命源流,培育后代精英”。每间学校剪彩时,方圆几里的乡亲都像过节似的赶到会场,捧出花生、番薯欢迎当年的老游击队员给老区带来了发展的新希望……
     韦丘乐观健朗,常自诩“平生没住过医院”。70多岁高龄仍常年累月爬山涉水。近几年七八月学校放暑假期间,正是韦丘亲自策划组织参加几个县(市)先后举办校园文学夏令营的大忙季节,而此时也是各间希望小学拆旧屋建新楼的大好时机。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韦丘几乎一天也停歇不了。1998年7月底,刚参加完南雄文学夏令营的韦丘,上午赶到仁化县城,连茶也来不及喝一口,便催促司机直奔30多公里外的长江镇,去检查秦丽璋纪念小学的施工情况。傍晚赶回县城又参加夏令营活动。那一段时间,韦丘已连续十多天参加了几个县的夏令营,并跑了几间学校的施工现场,累得他脊椎盘突出的老毛病又犯了,双腿一走动就钻心地疼。当晚,何铭思先生从香港打来电话,关切地劝说老战友:“你的腿疼,就歇一歇吧,让年轻人多去跑跑就行啦!”韦丘却回答:“你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而此刻,谁知道他的腰腿正隐隐作痛,他一边打电话一边用拳头不停地捶打腰背和腿部呢。两位老革命在电话中互道珍重,情真意切,分外感人。当时在旁的我,也感动得几乎掉下眼泪:呵,奉献的心,永远不老!
     韦丘并没有听从老战友的劝说“多歇一歇”,他到医院门诊做了几次牵拉理疗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四处奔波。在粤北山区韶关、清远、河源十几个县(市)二十多间希望小学相继建成之后,去年5月,韦丘再跨过梅关进江西大余,到湖南汝城、宜章等粤赣湘边老区选点建校。何铭思、韦丘对那一片战争年代“一夜走三省”的战地,一直念念不忘。当月下旬.在大余、汝城分别签署了捐建协议之后,韦丘直奔宜章杨梅山老区实地考察。回县城途中,由于雨天路滑.发生了意外交通事故:韦丘乘坐的一出厂就留下隐患的三菱吉普打几个跟斗翻下几米深的路边荆棘丛中,“仿佛掉下墨绿色的深渊/刹那间失去了感觉/一片茫然”(引自韦丘事后写的组诗《湘南奇遇》)。当时坐前一辆车的我和当地几个干部见状,立刻爬下去抢救,好不容易打开变了形的车门,把丘等几个伤者抬上公路,只见他满脸浑身溅满点点鲜血……韦丘忍痛摆了摆手,抬了抬脚,喘着气说:“还好还好,大难不死!”到县医院检查冶伤之后,他拉着我悄声叮嘱:“这次亊故暂时不要向何先生汇报,免得影响老人家继续捐资的心绪。”当晚他又召集办事处同仁,相约不让各自冢人知道此亊,防止他们担惊受怕。第二天,在捐建杨梅山铭源希望学校签约仪式上,韦丘坚决地表了态:“此次亊故纯属意外,我们不改初衷,好事照做,协议照签!大家齐心合力,把学校的工作做得更好!”在场的当地干部群众,都被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过了几天,韦丘的身影又出现在清新、阳山、连山、英德的大山深处。只不过此时的他,为防止受伤的颈椎因汽车走山道的震动而加剧,不得不戴上医生送的“塑料颈箍”。同行的年蛏人打趣道:“韦伯成了影视里的大力战神啦!”他照样乐呵呵地回应道:“戴这玩意麻烦死了。什么神哟,人家都说我们是本世纪最后一批大傻瓜哩!”
   是的。当今的世俗眼光,无私奉献做好事常被讥笑为“大傻瓜”。涉及工程建设,暗箱操怍、揩油谋私、贪污受贿之风屡禁不绝。韦丘每年经手数百万上千万巨额捐款,也有些别有用心者散布“吃利息也撑饱了”的流言。对此韦丘只是一笑置之:“我们为老区干些实事问心无愧,别理那么多!”他当办事处主任分文不取,除两位专职员工领取铭源基金发的每月千元左右的薪金之外,办事处副主任等几位兼职的中青年诗人都象韦丘一样“打义工”。开头两年春节前夕,几个乡镇领导按当地引资优惠政策,给韦丘送来几百元的“感谢费”,再三推辞不了,他交代义务管帐的女诗人将此款入了办事处帐户,连同存款利息怍为给各校配置“希望书库”的部分费用……
    新世纪第一个春天到了,粤赣湘边老区满山遍野开满了火红火红的杜鹃花。从1997年冬至2001年春,经韦丘亲手操办的,铭源基金捐建的三十多间铭源希望小学、六间中学(中专)扩建工程已相继落成,遍布粤北和粤赣湘边二十多个县(市)漫山红花绿树间的一座座崭新的教学楼,成了老区最亮丽的风景,成了纪念革命先烈的耀眼丰碑!
    阳春三月,韦丘夫妇和另外两对东江纵队、两广纵队文工团的革命老人,兴致勃勃重返“当年征战地”,参加始兴隘子风度学校、汝城大坪铭源希望小学、宜章杨梅山铭源希望学校的剪彩庆典。韦丘带着他这些年“往来于粤北山区,为希望工程奔跑之余”写下的《山风海韵》、《生命树》两本新诗集,献给老区的父老乡亲。他在捐建大余梅关中学教学搂的奠基仪式上动情地说:“霍英东先生、何铭思先生和我们这些战争年代过来的老人,最高兴的是看到老区孩子们更快地成长,今后成为建设家乡建设祖国的栋梁之材。我们的能力有限,但我们将一如既往,鞠躬尽痒!”
  朴素的话,滚烫的情,随着一位老共产党员匆忙的脚步,凝成一首永远不老的希望之歌,在五岭群山间久久回荡、回荡……
  
                         (写于2001年5月,后发表于《南方日报》副刊)


2012/8/22 5:23:37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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