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我的夫君啊,我们今晚终于要相会了。我们三百六十五天的相思终可执手相看了,我们积蓄了三百六十五天的话语终可以说与彼此了。我的心似这翻滚的银河啊,难以平静。
这一年来,你生活得好吗?你长胖了吗?我们的孩子也已长大成人了吧?他们有没有想娘亲?你挂念我吗?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可是,你怎么还没来?我在河之西已等了好久好久。我的目光越过波涛滚滚的银河,我看不到你来。我为你梳的红妆,都快要淡去了。你怎么还不来?
难道……难道你忘了我们去年今夜相约的誓言吗?难道……难道你也沾染了世俗的歪风坏习,移情别恋了吗?难道……难道我们的生死之恋也敌不过凡尘俗世的诱惑吗?我这短短的一年这长长的思念你不再懂了吗?
我的泪终于流下来了。流到脸上,化了我为你描的胭脂;流到心底,淹没了我牵肠挂肚的思念。心好痛!
夜已冰凉,我心也渐凉。银河的风吹起,我衣袂飘飘,却无人来赏。可我仍在你的彼岸默默等待。
“娘子——”我听到遥远的呼喊了。
夫君啊,是你吗?是你终于来了吗?
我终于看到了河之东的你。可是,你怎么那么憔悴苍老?你的胡子怎么长得那么长?你的衣衫为何如此褴褛肮脏?你沉重的叹息啊隔着一条银河都能敲打在我的心上。还有,我们的孩子呢?我怎不见他们的模样?
我想急切地向你走去。可我忽然发现,架桥的喜鹊还没来?
于是,我们只能隔河相望隔河喊话。
你说起了这一年你在人世间经历的种种——
这一年里,我承包了大片的土地,和两个孩子一起种稻种菜养鸡养鸭。我想致富,我想让一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想让远在天上的你安心无忧。
当我们的第一批鸡鸭长成,卖了个好价钱。我让我们的儿子去银行存钱,却不料遇到了丧心病狂的劫匪,儿子倒在了血泊中再也没有醒来。
当我丧子之痛的心还在流血,女儿又因扶了个摔倒的老人反而被冤枉成肇事者,被告上法庭。我们几乎陪光了所有的家产还无法解决啊。女儿因此事得了忧郁症,再也不愿说话再也不肯见人。
我一个人吞下血泪,在那片土地上没日没夜地干。我累得真想也一觉睡去啊,但我放不下女儿,也放不下你。
眼看土地里即将有好收成,谁料一场洪水,淹没了我的土地我的庄稼啊。我和女儿也失散了,我再也没有找到她。
我没有能力保护我们的孩子,我对不起孩子对不起你。我也想一死了之,但我还记挂着我们的鹊桥之约,我无法割舍对你的牵挂,所以我坚持着,等待着。刚在来的路上,我看到了许多人在游行。打着爱国打着保钓的旗帜,可是那疯狂的打砸日本车的石头一不小心又砸伤了我的脚。娘子啊——
牛郎啊——我们一年的苦苦等待竟等来这般结局吗?我的孩子啊!我的夫君啊!我的心痛得鲜血直流。
“喜鹊啊,你们在哪里?求求你们给我们架桥吧!”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大声哀嚎。
终于飞来了几只瘦弱的喜鹊。她们说“对不起啊织女,环境恶化,我们的同伴越来越少,今年怕是无法再给你们架起一座完整的桥了。”
桥架到一半,再无法延续。我和夫君伸长了双手,仍无法触摸到彼此。我们哭倒在半座鹊桥之上。
今夜,谁来给我们架桥?
玉帝啊,王母娘娘啊,我不恨你当年给我们划下一道银河。但这人间的疾苦我们的哀伤,你们可曾看到?
2012-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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