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响了,陈老师一进教室就看见一桌的千纸鹤,感激地说:“谢谢同学们,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红的、黄的、蓝的、绿的……五彩缤纷的千纸鹤带着我的思绪飞呀飞,飞到了记忆的深处。
高二下学期,新调来一位语文老师,叫陈子江。他身材高大魁梧,有一张阳光、英俊的脸。那天,他身着一件时尚的衬衫,齐齐整整地束在白色的裤子里,裤缝笔直,脚下的皮鞋锃亮,锃亮。当他挺拔轩昂地走进教室,将振奋的情绪传染给了每一个同学。我们喜欢陈老师,喜欢上陈老师的课。他上课时,课堂纪律很好,没有一个人讲话。陈老师写的字很漂亮,讲的课也漂亮。
尽管陈老师上课风趣幽默,有说有笑,但他在下完课后总是呆呆地望着校外的那条弯弯曲曲的山路,眼里盛满了忧郁。陈老师为什么忧郁呢?同学们猜不透他的心思。我却认为他是为了爱情。你想,陈老师这么帅,爱情也一定很浪漫。也许他失恋了,想用忙碌的工作来稀释内心的伤痛。陈老师上课时同学们都极认真听讲,没人敢惹他生气。要知道惹陈老师生气,那就是惹所有的同学生气。
陈老师的出现,在我这个从小就失去了父爱的姑娘的心里唤起了一种别样的感情。为了陈老师能在心理接纳我,我全身心地投入紧张的学习,常常中午不回家,每当这时,陈老师总会给我送来热茶和蛋糕,然后问我学习上有什么困难,他满脸温存和亲切,给了我战胜一切的力量和信心。几次测验,不仅语文高分,而且最令我头疼的数学也在90分以上。那时候我恨不得一天6节课都是语文一贯到底。在我近半个学期的日记里,每篇毫不掩饰地都写陈老师。我的这份情绪和执著很快传染了我周围的同学,先带动了一大帮人同我一样如痴如醉地喜欢上陈老师,继而大家纷纷专心帮我一人追求这份特殊的情感。
许多同学帮我打探有关陈老师的一瞬一息,其中一位家居坪田的男同学卢德志探来了陈老师的生活经历,更把我的这份情感推到悬崖。
“新闻发言人”卢德志说:“陈老师爱上一个有夫之妇。”他的声音很小,我却像听见原子弹在身边爆炸,顿时噔地一下站起来,身体带翻两张椅子,我迅速奔向窗边,两手紧紧地抓住窗条,像是要抓住什么救命的东西。我懵了很久。我歇斯底里说:“不可能,陈老师绝对不是那种人!决不是!!!”我的语气很凶,脸上像凝了一层霜样冒着寒气。其他同学都附和我的话:“卢德志准是在骗我们,准是在造陈老师的谣。”卢德志说:“你们怎么了?你们不相信我。我来告诉你们,那女人住在离陈老师的学校不远的小村,后来陈老师在原来的学校呆不下去,就主动调到我们这里来。”听他这般说,我们一个个都不说话。
再上陈老师的课,同学们开始在下面叽叽喳喳讲起话来,流言蜚语不绝于耳,班里乱成了一锅粥,有的同学用MP3听歌,有的同学拿手机上QQ聊天。
陈老师气得脸都红了,他点了那位大声说话的同学的名:“卢德志,我在上面讲课,而你在下面讲话,你怎么一点也不尊重我?”
卢德志嘟囔了一句:“爱上有夫之妇,你这样没道德的人,不配教我们。”他的声音尽管很小,但全班的同学还是都听到了。教室一下安静了,空气也仿佛凝固了。陈老师的脸色纸一样白,他的身体晃了晃,双手忙抓住桌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忙低下头。很快,陈老师恢复了镇静,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继续给我们讲课。
我看着陈老师,两行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心疼得同针刺一样。
一天,两天……没见陈老师来上课了。这几天,我哭过。平静下来时,我把一些心事以及悲伤,一些情感的克制和矛盾,埋藏在心中。
一周后,陈老师拎来一包糖,他说:“ 请吃喜糖。”同学们一头雾水。陈老师遂向大家讲了一个故事。
有个女人在田里干农活时,不幸被毒蛇咬伤左腿。她用布条扎紧伤腿,到活水处冲洗伤口。然后,她开始向医院狂奔,与死神赛跑。在途中她突然听到有人高呼“救命”。她赶过去,见一个中学生被困在绝壁的断崖上。她当机立断:救人!她四处找来藤条搓成绳,让那学生用手抓住绳,可是那学生的体重让她根本吃不消。休息一会,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将学生拉了上来,她却晕倒了……当她醒来,发现自己已躺在医院。医生告诉他,如果再晚来一会儿,她肯定没命。由于耽误时间太长,她的左腿肌肉大面积坏疽,截肢了……失去一条腿,她的幸福被清空,艰难时刻,负心的丈夫甩包袱,带着心爱的女儿离她而去,徒留浓重得令人窒息的绝望。
故事是真实的。那个女人叫邓明艳,坪田人。那位学生是陈老师的学生。陈老师得知这情况后,他主动到她家去照顾她。他被那位相貌平平的女人感动得一塌糊涂。这样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看到她幸福的笑脸,他的心里一阵飘忽。他无意中碰撞到她的眼神,内心一阵慌张,忙掩饰道:“该吃饭了。” 其实,陈老师爱上了她。
半年后,陈老师又听说她的丈夫要回来。此事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陈老师只好选择主动退出。为避免麻烦,他申请调离那学校。
邓明艳的丈夫回来了,带着一个妙龄女孩。他与邓明艳离了婚。
不久,陈老师又回到邓明艳身边,慢慢地,两颗年轻的心撞出了爱的火花。这一周,陈老师请了假,回去跟邓明艳结了婚。
听着这个感人的故事,许多同学的眼圈都红了,我忍不住地哭出了声,这哭声传染给了同学们,大家都哭了起来。一时,整个教室泪雨纷飞……
下课了,同学们吃着老师的喜糖。我说:“同学们,我们把糖纸都折成千纸鹤送给陈老师,好不好?”“好!”大家异口同声。于是,同学们都拿糖纸折了起来,折折叠叠都是为了陈老师,一只,两只……一千只纸鹤飞上了讲台,千纸鹤千颗心在风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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