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往事篇 】
奶奶
你怎么穿着一件黑衣裳，还要蒙着头和脸
走在前面，不回头，走一段却又停下来招招手
我跟在后面。十五年前，颠簸的乡间土路，平板车
车轮转动的吱嘎声不断，我忍不住喊了一声
看见声音未曾抵达，就像水滴在空气里蒸发。那时，
你给我梳羊角辫子，红头绳里插着金黄的油彩花
如今，我只能站在南方的小城，向北望
那个风水宝地，所有的坟墓朝南，高高在上
你可以看见大片的麦地，和老房子拆迁的地址
月光
你低声说：“今天是月半。”你站在阳台上看月亮
那时，我还在赶古典文学的作业，她们都在忙着手中的活儿
没人搭理你的话。我听到了，你说：“今天是月半”。
你不会那么轻易就忘记的，上个月的今天：小姑姑破碎的身体
只是，我没有再提起。一次都没。可是，现在
我在记下，是的，那滩鲜血染红的还有我。只是，不该
再让你看见的，我站在阳台上，你站过的地方
（凌晨两点，你在梦里呓语）
仰望圆圆的明亮的月，祈求月光清洁我们……
【 记梦篇 】
空椅子
你不晓得，那是我昨夜的梦
从尚湖到虞山，中午在系办公室里
我真的被你讲述的故事打动，表露同情
就在那一刻，你的眼神闪过一丝狡猾
天色很快就晚了，冷风在吹，我没有挽留
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吧
后来，发生什么都并不重要
没有人能看见我。椅子上端坐的只是她
同路人
用一支铅笔记录梦中的情景，此刻
我是难以想象的。为什么，我对梦中的情景
习以为常？你始终都走在我的前面
直到我发现你的消失，一个陌生人
取代，不远的前方，一直属于你的位置
水，到处都是水，世界各地都在下雨
惟独，我的脚下是干燥的一片，行到那里
那里就可以看见飞扬的尘土，亲吻花瓣
一些年轻的孩子用奇怪的仪器探测别人的隐私
也要观测我，我一阵恐慌，仿若他们已经洞悉
我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你突然出现，在不远的前方
一直都没有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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