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中有个樟树市,城区道路很特别,谁捐助建设,就以谁命名。仁和药业集团捐助的,叫仁和路;经营盐化基地的某集团捐助的,自然叫盐化路。
10月下旬,办事滞留在樟树东火车站。那天将近8时,搭乘小餐馆罗老板女婿的面包车进城,行驶了一会水泥路,间杂一段黄泥路,又进入了沥青路。因是秋末,太阳起得迟,田野干活的人也少。车上除了司机算认识,那几个乘客陌生,我没有兴致跟他们聊什么,随着车子摇晃,我的目光也在公路两边摇晃。
很快,映入眼帘的,这边一些砖块、木棍,那里一些石头、泥团、旧木方,分布两边,有呈直线的,有呈拐角的,继续前行,有木板、预制墩、麻袋,那石头冷不防驻在路当中,示威一样;间或从稻田一角突现一截树枝,苍老而丫杈,仿佛等待入侵者钻埋伏圈;那木条竟长出三五枚铁钉,这儿一片,那儿一块,虎视眈眈,令司机打醒十二分精神,紧握方向盘,车一拐一跳,倒像在舞台演杂技。不光我们的车,前面的一样闪闪躲躲,后面的照例拐拐跳跳,简直进入战争戒备状态。司机骂骂咧咧,乘客不住抱怨。
中秋以来,农户陆续收割晚稻,公路两旁,展望尽是花生残苗、油菜种枝、稻杆、被铺排在田里的稻穗,四野弥漫着秋后庄家成熟的气息和丰收的喜悦。
许多许多靠公路的农民,为着炫耀更为着方便,把打下的稻谷就近倒在公路边,接受阳光的烘烤,和初步的穗草梳理清除,一家家纷纷占据一段路面,泥团、树枝、石头、瓦片、扫把、石刻墩子便成了界碑界线。那些来往的本地车外地车,见状也只好忍声吞气,小心翼翼,充分发挥自己驾驶的技巧,避开障碍,艰难地驶向目的地。
问司机,才知我们走的是盐化路,间或一段半截泥泞沙路,铺得平坦、乌油油的里程少说也有20华里。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清楚每个村庄都有集体晒场,责任到户30多年了,如今几乎家家户户也有了自己的晒场。跑过很多地方,也领教过农户利用公路翻晒自家的稻谷、黄豆、辣椒、菜干等收获物。但如此霸道、如此明目张胆、如此不顾一切地占用公路,还是第一次开眼界。四车道被挤成单行道,面对那一路张牙舞爪的锐利钉子,避之不及的司机只有窝着一肚子气到车行补胎喽。
令人不解的是,这种不良行径怎么就没人管呢?交警哪去了,路政哪去了城市综合管理局哪去了,村委会哪去了?公路被侵占为禾场,日复一日,没人制止,没人维持。罗老板女婿无奈地摇头,又不是市区,村民野蛮、凶狠,谁愿意得罪他们?被轧爆胎的,都自认倒霉,谁去理这档闲事呀。
从市区回阁山镇东站30华里,我乘公交车走的是仁和路,拿板埋钉子的少了,别的路障随处都有。
这便是铁路网织的樟树市,这便是名闻遐迩的药都。目睹农民丰收的情景,外地人本该替他们自豪的,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面对人为的路障,用行政手段去处罚,还是从公德、大局层面去感化教育当地那些善良的农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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