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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拉烧柴
  文 / 兴安客
                                       
    
    公元一九八二年元月五日,内蒙古呼伦贝尔林区一个普通的小镇。
    我就住在小镇的偏西部的一个普通的用板皮围起的小院里。院子不大,板夹泥的房子,很显然,与邻居比起来,小院里的烧柴已经不多了。我用一整天的时间将一辆破旧的木架车修好,准备明天上山拉烧柴。
    晚饭后,早早就躺下了。我看看挂钟:八点四十五分。
    我这个人大概天生做不了大事,因为心里装不得事。本来上山拉烧柴,算不得什么大事,犯不着总记挂着——不就是一车一斧一刀锯和几根破绳子吗?然而,我却躺在炕上睡不着。越是睡不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越是挥之不去……
    学校的煤被人拉光了。
    前院又用汽车运来一车木头,咣当咣当地响个不停……
    尚主任也在小火车站卸木头,同样咣当咣当地响个不停——当官的事忙,何况肥头大耳的,走路都气喘,怎能上山拉烧柴?
    老李家拉了一棵风倒木,被护林员逼着拉到护林队去了。
    我在和护林员评理,仿佛是因为我拉了鲜木。我拼命辩解,哪里有什么鲜木呀……一会儿,林场的书记、林业局的局长、小镇的镇长,还有我平时讨厌的人和刮不上边的人,都来了。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我犯了法。我气愤极了,就大声喊起来。
    忽然,耳边响起妻子的呼唤声:“你怎么啦?”
    我不愿解释原因,就咕噜了一句:“和鬼打架呢!”
    第二天早饭后,我和弟弟登上拉烧柴的路。
    凭感觉,气温在摄氏零下三十度以下。一切都淹没在浓浓的冷雾中,什么也看不见。往上看,尚能隐约可见浅淡的蓝色天幕。自己仿佛被一口巨大的锅扣在里面,使人艰于呼吸,四周也听不到什么声音。我知道,在这几乎凝固了的空气里,声音的传播也会受到阻碍,只能听到自己的小车碾轧雪地沙沙声和自己双脚走动的嚓嚓声。
    出了小镇,我们便融入人们拉烧柴的队伍中。不到一小时工夫,就开始上山。山坡上是一片坟茔地。坟头被厚厚的积雪盖住,旁边有一块厚木板做成的墓碑立在风雪中;裸棺则大部暴露在雪地上,红红的,特别显眼,有点瘆人!胆小的人经过这里,往往不敢抬一下头,更不敢瞥一眼了。
    然而,我却不怕。我想:他们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对于人间的冷暖饥饿,全然不觉得了。据说,他们那里是阎王爷管着的,每个“人”因为生前功过是非各自受着不同的待遇,有的受着惩罚和煎熬。这是不可信的。何以阎王老子要管什么人间的功过是非,只要安安稳稳做霸王不就行了?要说到那边受罪,为什么人还要去死,而且那样地坦然,上吊或跳井,连劝也劝不住?
    我们继续往上奔,气也慢慢粗起来,眉毛和帽子结了霜,汗珠还不停地“啪嗒啪嗒”掉在雪地上。
    终于,六公里的山路被我们抛在脚下。人们放下车子,拿起斧子和锯,各自奔着自己的目标,分散在不同的山坡上,寻找烧柴了。在雪地上找烧柴,可有点学问。发现哪里有一溜雪埂子,就用脚踢一踢,用斧头敲敲,木头和山一起动——冻在一起了;一斧子下去,像砍在冻泥上,迸起似土的木屑——腐烂了。其实这些倒木不知睡下多少年了,半个身子陷在泥土里,不知被多少人光顾过,踢过,砍过,甚至骂过。就这样,我们摔打在雪山上,出没于乱树棵子里,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捡到一些糟儿吧唧的树头和枝丫,勉强对付了一车,下山了。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一点没错!那重重的一车木头,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疯狂地朝山下奔。人根本不用向前使劲,只能像驾辕的马一样,双脚支地身子后仰,小心翼翼地往下挪,有时甚至双脚不敢离地,只能滑行。只觉耳旁生风,呼呼作响。胆小力怯的人是不能驾车的,否则会很危险的。每年上山拉烧柴出事故的,不在少数。惊险过后,便下得山来,慢慢走上山下大道。这时,人已喘作一团,头重脚轻,腿肚子像扎进一包针,酸痛难忍。
    不要以为上了大道就轻松了。在平道上拉车,那是需要卖力气的。何况回程中有一个大坡,一里多地长,分作三段,三个高岗,每段都像是升高一个层次。你上过泰山吗?泰山上有个十八盘,有人顺口溜出: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这个坡就叫:紧一程,慢一程,不紧不慢又一程。拉烧柴的人们在这里要想一个人拱过去,那还得费点劲儿,所以,常
常是等两辆三辆的一起过。这不,有几辆小车跟上来了。于是大家互相帮着,一个坡一个坡地倒上来了。过了这个坡就算到家了,因为余下的路是一溜下坡。
    妻子儿女都非常高兴,像迎接远征凯旋的英雄。孩子们拍着小手儿,一连声地问我在山上看到了什么。我一边将浑身湿透冻硬了的衣服换掉,一边和孩子们唠叨。我说在山上看到了“小鬼儿”——他们真好,帮我推车,可买力气了!
    孩子们睁大眼睛不住地问:
    “‘小鬼儿’”咬人吗?”
    “不咬。”
    “‘小鬼儿’怕冷吗?”
    “不怕。”
    “‘小鬼儿’是什么变的?”
    “……”
    这我可不能回答了。
    妻子赶忙说:“你叨叨什么呀,怪吓人的!”
    妻子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饭菜,我也觉得饿极了,于是大嚼起来。一会儿,也就吃得浑身热烘烘的了。
    饭后,躺在炕上读了几篇短篇小说,胡乱想着:写小说怕没有拉烧柴这么艰难吧?写小说能解决烧柴吗?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写不得小说,于是决定明天还上山拉烧柴!
    放下书,看看挂钟,又是八点四十五分!
    但愿今晚不要做梦。
    “ 当……当……”
    烟筒根又漏了,水滴在下面的铁桶里,仿佛一支催眠曲。

2012/11/10 6:23:24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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