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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处的晃动(组诗)
  文 / 陈灿荣



    ◆有盏守夜的灯光◆

夜,拉住了零晨的衣袖
街市的行人,被深秋的风
吹成天上的星光,稀稀落落
风,还在越吹越凉
旁边一大片没有征用的土地
种满了大人一样高的桔树
瑟瑟战抖着,像一群怕冷的人

一个骑着破旧自行的中年人
在我身边一闪而过
他单薄的旧衣裳,塑胶鞋
黝黑的脸庞和有点乱的头发
都沾有灰尘和泥巴
与我的目光碰了一下
身旁琳琅的商品,喷香的美食
他似乎没有闻见
很快,他熟练地拐进了漆黑的桔树林
身影,如堕水的石子瞬间淹没
只有那辆自行车在颠簸中弄痛了夜色
回荡着叮当叮当的呻吟
在他拐弯的地方,朦胧中看见
有一条不为人注意的小路
长满杂草,生向茫茫的远处
一间小木棚,闪射击微弱的灯火
哦,是那盏守夜的灯
在等候着他


    ◆走不完的路程◆

头发被岁月漂白了一大半,还在白下去
古胴色的肌肤,阳光还在一天天增加颜料
生活,还在重压佝偻的背脊
走过了六十多个春秋的拾荒阿伯
仍穿着一对旧布鞋,穿街过巷
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路
在脚下不断延伸又不断绕转
矮小的他,提着与之不相称的大大蛇皮袋
偶尔经过我租住的小屋
我会把点点生活的废品拿给他
他会满脸的感激还连声道谢
就这点不值钱的破烂,听得我真不好意思

秋风,吹着阿伯踽踽远行的影子
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茫茫中
但他前行的脚步声,还在空寂的小巷
在我深处颤动

别人在开车奔康奔富,他像蜗牛般
背负沉重走自己的路,试图能走出生活的困境
我几曾猜想,他一天要走的路程
也曾想过,陪同阿伯行走一天
丈量他的行程,但很快就否定了想法
因为自己肯定走不了多久
就会跟不上阿伯的脚步了
所以,我至今都没有把这想法告诉他

                  
    ◆低处的晃动◆

在城乡结合部,在低矮的租屋
在主人弃住的旧房,在花木场中央孤独的小木棚
亲切的方言,纯朴的表情,褪色的旧衣裳
孩童没能上幼儿园自由地玩耍
老人燃起袅袅炊烟,把黄昏告诉在外工作的亲人
昏黄的火光,映照着暗淡的日子
落后陈旧的交通工具,驮着沉重的生活缓慢前行——
这些低处的晃动,仿佛家乡录影而来的景象
如一条思念的绳,把我和故乡、亲人
隔空相连


     ◆再说找不到安慰的语言◆

小鸟的窝被大风吹落了
一粒蚂蚁走失队伍了
泥土里的蚯蚓被挖出来了
叶子被秋天的阳光染黄了
小草被霜雪压伤了
乞丐在街角冷得全身发抖了
贫穷的孩子交不起上大学的费用了
乡亲望着干旱的农作物发愁了
深爱的人不能在一起死去活来了
思念的人辗转失眠了
年迈的父母在家里孤独寂寞了
孩童在闹市不见母亲嚎啕大哭了
赶夜路的人迷失方向了
面对即将离去的亲人肝肠寸断了
讨不回劳动报酬的农民工要跳楼了——
他们啊,都是我的亲人
但我不知如何去安慰
读了很多书的我,竟学不会一句安慰的语言
教导的老师,养育的父母
我愧对了您们



2012/11/21 4:45:07 发表 | 责任编辑:桂汉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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