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卉木萋萋,极似不觉晓梦的春眠,由人事不知处倦怠起身,一时竟有些恍惚。只觉得日光如绸缎般倾泻而下,空气中涣散着些许麦芒的色泽,仿佛久在山中的人突然遇见红尘,既未曾游历,自然无所谓悲喜,只是一时惊诧,动了出世的闲心。
我时常暗生疑窦:红尘繁华如斯,竟有人脱的去眷顾?
元稹在《离思五首》中曾写下这样的诗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想来,斯人不是不眷顾,只是失陷于恍惚间的刹那芳华。只是经历过更刻骨的生死别离。
一本《莺莺传》,成就了元稹始乱终弃的千古骂名,从此信誓旦旦全做了笑柄,身不由己也成了推脱。然而,不管文中的张生如何望而生厌,也不管最终的结局含着多少血痕,我始终相信,这世界上曾经有过一段风和日丽的静好岁月,岁月中才子佳人互相依偎,说着执手相伴的私语。
任凭时光再流逝许多年,当人们淡忘了元稹,淡忘了痛与恨,甚至淡忘了盘根错节的纠葛,年华流转中依然故我的,只剩下爱情。
时间从来如此,时而造次仓促,数十载不过弹指一挥间;时而滞碍不前,每一秒都可以成为最漫长的等待。
1年,365天,8760小时,525600分钟……
何必数清岁月的刻痕,不过陌上花开,一季枯荣。
偶然翻开鲁迅的《野草》集,《秋夜》篇中有过这样的文字:“他知道小粉红花的梦,秋后要有春;他也知道落叶的梦,春后还是秋。”鲁迅的文字很冷,却含着深情。花开时,为成就春天的爱情,所以叶依旧绿;叶落时,为成就秋天的眷恋,所以花不再开。
于是,世间所有伤春悲秋的词句,都付于清酒谈笑。
于是,开始洞明取舍,释然了世间一切的相遇和别离。
假使相遇是一种俘获,为了成就一段佳话,离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让春天回到花开的时节,开始另一段遇见;让秋天回到落叶的时节,等待另一段相逢。
佛经中有这样一则故事:有一位年轻的少女,在横无际涯的时光夹缝中遇见心爱的人,为了能看他一眼,她在佛前许下誓言,愿意放弃一切,化身为石。一千年的等待,她终是醒悟了,将爱放在心底,不再执着。佛祖微微吁了口气,欣慰的笑了。原来有一个青年已经为她修行了两千年。
每个人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所以即使悲伤,也无需黯然,更无需愁眉紧锁,因为你不知是谁会喜欢上你的微笑,喜欢上那带月清风下一低头的温柔。
有人问我,幸福是什么?
舍弃该舍弃的,成全改成全的,然后带上一颗了无挂碍的心,站在陌上,静候花开。
我想,这便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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