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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德民间悲情小调(辑)
  文 / 杨治家




灯草花儿黄,听我开言唱,唱个情姐想情郎。

    (一)
 
想起那一年,二人巧遇见,时时刻刻在眼前。
姐儿呆着眼,坐在路旁边,过路书生你上前。
上也不上前,你站我也站,好比男女两神仙。
走了好几垭,没说半句话,想说又怕姐儿骂。
有话只管说,骂你做什么?我又没吃骂人药。
有话说出来,我与你相爱,好比山伯与英台。
相交一句言,站在姐面前,鼓棰打在鼓上面。
桃开三月花,奴家刚发芽,好望哥哥春雨下。
花中选一朵,情妹第一个,今日开花必结果。
姐儿十六春,爹妈不放心,打的铁锁锁的门。
墙有三丈高,门有九道楔,神仙下凡也难逃。
小郎用个计,起身上街去,街上买张杉木梯。
杉木梯子长,搭在屋梁上,三步两步上屋梁。
揭开三匹瓦,看见小冤家,正在房中绣鞋花。
撬开三个角,看见姐的脚,红布鞋子绣花朵。
撬开一根檩,看见姐的枕,鸳鸯枕头白如银。
撬开一匹梁,看见姐的床,红罗帐内发毫光。
小郎楼上瞧,姐儿楼下笑,搬把凳子来搭桥。
把郎接下地,二人笑咪咪,两个姻缘天赐的。
哥妹同床坐,姐儿笑呵呵,忙问想我不想我。
姐儿笑嘻嘻,怎么不想你,口里没说在心里。
山转路也转,花好月也圆,今日荷花配牡丹。
月儿照进房,脸庞挨脸庞,郎搂妹腰妹搂郎。
住了一个月,哥妹怎舍得?扯断二人肝一截。


    (二 )

自从郎去了,茶饭吃不饱,三天没得两天好。
自从郎去后,洗脸懒梳头,一年相思害上头。
红日落西方,点灯进绣房,明灯高照睡牙床。
睡又睡不着,睡着梦又多,梦见哥哥调戏我。
相连就相连,何必梦中缠,梦中缠来是枉然。
醒来满床摸,不见我情哥,摸着枕头哭哥哥。
坐在牙床上,左思右来想,眼泪滴在膝盖上。
紧想也无趣,起身定主意,写封书信接郎去。
钥匙响叮当,打开笼和箱,取来朱红纸一张。
一裁朱红纸,二拿墨砚池,三取羊毛笔一支。
墨儿慢慢捱,纸儿慢慢裁,不伤心来也伤怀。
捱起一盘墨,纸儿打细折,眼泪汪汪写不得。
叹了一口气,提笔就写起,写个哥哥无情义。
一写郎不该,当初不该来,免得奴把相思害。
二写郎心狠,当初奴不肯,花言巧语来说准。
三写郎心高,做事不牢靠,灯草搭桥桥不牢。
四写郎心丢,你丢我不丢,除必阎王把簿勾。
五写一只船,船在江中玩,船要水来水要船。
六写六月过,十指都咬破,咬破十指为哪个!
七写七月七,刘郎会织女,等你相会遥无期。
八写八月过,阳伞都撑破,撑破阳伞骨子多。
九写做起鞋,望郎郎不来,有了别人奴丢开。
十写都写齐,红纸来包起,何人给我下书去。


    (三) 

隔壁幺兄弟,请你下书去,缎子鞋儿算我的。
下书快些去,盘缠交给你,今后有事我帮你。
下书出了门,暂解心头闷,早早盼来好佳音。
一走灯草台,二走十字街,哥哥住在白玉台。
坐北朝南住,一栋大瓦屋,山前一对松柏树。
门前一口塘,出庄朝北往,纸糊格儿一学堂。
话儿记的清,双腿似腾云,转眼就到哥家门。
门前一口堰,大路走左边,一条路儿进花园。
走到朝门口,哥哥来赶狗,一见哥哥好面熟。
信儿打开看,泪水似涌泉,心中有话不开言。


    (四)

一匹枣红马,二人鞍上跨,鞭子一扬离开家。
走到情妹家,急忙下了马,忙喊情妹无人答。
几步走进门,没见姐的影,只听床上有哼声。
站在踏板上,天昏地也茫,情妹病成这个样。
伸手去一摸,身上象团火,两眼紧闭话不说。
叫声我的妹,只怪我来迟,把你病成这样子。
情妹你莫急,马上进街去,给你抓药测凶吉。
不等妹开口,就往街上走,找个先生测命由。
打马上大街,先生才起来,说个八字显示排。
先生把话答,八字生的差,只怕难满一十八。
药价十担谷,小郎不在乎,留得情义百年厚。
药儿接在手,马上往回走,心如火煎泪直流。
药儿煨煎滚,端药进房门,后面乌鸦叫不停。
药儿尽管好,情妹服不了,呕吐不止如刀绞。
情妹眼翻白,嘴唇冒鲜血,有话想说不能说。
我的好妹妹,有话当面提,这是哥哥害了你。
姐儿开了口,小郎听我诉,只怕命在等时候。


    (五) 

小郎心如麻,许愿敬菩萨,只愿病好无错差。
一敬南岳王,二敬北武当,三敬祖师把金装。
四敬观世音,五敬太白星,六敬玉帝显神灵。
七敬阎王君,八敬过往神,九敬土王发善心。
十敬敬完了,卦儿打得巧,八尺火坑步难跳。
叫声小郎哥,陪我坐一坐,恩爱夫妻一刀割。
这床小被卧,送你盖心窝,见了被子如见我。
这个小手帕,哥哥你收下,忘了我时就看它。
还有一句言,哥哥记心间,找个女子做长伴。
选妻要选准,不要一见亲,水性扬花心不真。
不要图外貌,要图心田好,夫妻恩爱同到老。
哥哥有了妻,不要把奴提,免得夫妻伤情意。
隔壁小兄弟,为我出了力,鞋子送他做谢礼。
抓住小郎手,泪儿顺手流,姐儿有话在叮嘱。
如今世上人,几个有良心,宁肯让他闯别人。
叫声我的郎,我死埋路旁,好与情哥常相望。


    (六) 

日头落了西,姐儿断了气,一头栽在郎怀里。
情哥哭嚎啕,声声把妹叫,你这一去怎开交?
手摸姐儿腮,妹妹快起来,怎么舍得花世界?
叫声我的妻,小郎好孤寂,你这一去我也去。
可怜泪不干,天降无情剑,几时夫妻能团圆?
灯草花儿黄,苦了我小郎,不断肠来也断肠。
小郎失了妻,有东没有西,好比干田断了犁。
唱完这首歌,心肝全撕破,痴情女子有几个。
借朵灯草花,说句内心话,小郎死后愿人骂。

2013/3/24 17:10:38 发表 | 责任编辑:杨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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