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们奔向既定的第一站:清新区龙颈镇中宿居。清连高速公路起点之处,清新区文广新局的领导已经带着高峰、陈露两位本土专家等候,会合之时,在车窗扬手,既是打招呼,又是给我们带路的信号。无需太多的礼数,清清爽爽,提高工作效率,好。
这是一个有着700多年历史的古村落。文献记载最早见于《汉书•地理志》,汉武帝在岭南设九郡,置中宿县,隶属南海郡。清代学者顾祖禹著《二十一史方舆纪要》记载:“中宿废县,(在清远)县西北六十里。汉置县,属南海郡。后汉因之。三国吴改属始兴郡,仍曰中宿县。宋、齐因之。梁析置清远县,又改置政宾县,移东官郡治焉。隋平陈,郡废,县属广州。唐武德六年,并入清远县。《志》云:今(清远)县东十二里有中宿山,中宿县以此名。”高峰对清新区的历史文化中宿居素有研究,已经出版了多部专著。他和陈露以及全程参加本次考察的英德林超富、连州曹春生、阳山黄远奇等五位,都是坚忍不拔地坚持本土文化研究的优秀青年学者。中宿居之行,高峰、陈露自然成了解说员。
我的业余时间主要搞创作,文化研究是我的短板。文学作品只需要本质的真实,写小说,凭野史传闻都可以编造惊天动地故事;写诗歌,可以“羲和敲日玻璃声”、可以“飞流直下三千尺”……搞研究则从现象到本质都必须真实。学问太深,必须投入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比如中宿居泽荫亭的牌匾“泽荫汾渝”四个字,我虽能猜出大致意思,但要知道“汾渝”实指何处或典出何籍,必须费一番功夫。在经济社会发展到瓶颈的浮躁年代,坚持搞没有经济效益甚至“亏本”贴路费的本土文化研究,的确需要一种精神,甚至是需要一种信仰。这也是我一直尊重研究人员的主要原因。
在古城墙旁边,陈露与黄伟宗谈到秦汉时代的建筑。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黄教授:在古典文学里,常见“秦砖汉瓦”这个词,这么多古墙,怎么不见一块砖?黄教授说:此砖非彼砖,此瓦也非彼瓦。“秦砖汉瓦”是陶瓷做的,现代意义上的建筑用砖明代才普遍使用。秦代的万里长城是夯土或石块,明朝的万里长城才有我们通常说的“砖”。
回家之后,我上网搜索相关文章,花了一宿的时间,才知道事实果然如黄教授所言。如果不是陪同考察,不会这样探究“秦砖汉瓦”的本来面目。说不定哪天写武侠小说,会把秦砖汉瓦写得玄铁般坚实,闹个大笑话。创作的浪漫与研究的刻板虽然不好直接比对,但一个可以天马行空,一个事事都要证实,两种思维方式放在一起比对一下,对文化工作者来说,也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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