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是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我时常回味着内心最柔软处那些甜蜜的往事,却又害怕被人触碰到那刻骨铭心的地伤痛。已经数不清曾有多少次在独处的时候黯然流泪或是嚎啕大哭。往往只是一首歌、一个场景、一句话、甚至只需一个念头就能让我堆积起来的所有坚强外表土崩瓦解。原来我一直都没那么坚强。听着姚献庆动情地演绎着《父亲》,我又拿出了您留给我唯一的遗物,小心擦拭着已经断弦的它,顾不得眼角早已汹涌而出的泪水……
那是个酷热的夏天。天空没有一丝蔚蓝,连风儿也怕感受我的伤悲,躲着不愿和我见面。我知道您久病在床,但我没有料到这噩耗会来得那么突然。我踉踉跄跄回到家里的时候您不是还可以坐着和我说话吗?为何仅仅一天之后您就驾鹤西去了呢?是为了惩罚我的不孝,让我留下永远的遗憾吗?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2008年8月8日——北京奥运会开幕的日子。这一天,举国欢庆,我家却笼罩在沉痛的哀悼气氛中。您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他们把您放在棺材盖上面,用一张红纸盖住了您的脸。小时候听过恐怖的传闻,人刚去世的时候一定不能让猫近身。倘若去世不久的人被猫爪碰过的话,会突然坐起来。那样活人会被吓得半死,走了的人也不得安宁。虽然这种类似于无稽之谈的传闻不足为信,但当时坐着守夜的时候,心里真的冒出过这个念头。哭累之后,我一直痴痴地望着您——夜风偶尔吹起那张红纸,我看到您的嘴竟然一直张开着。后来他们给您的嘴里含了一样东西。那时候我曾天真地幻想:您会不会并没有真正离我们而去?或许下一秒钟您真的会重新有生命的迹象呢!但这种子虚乌有的梦想终究没有成真。这些年来我多次梦到这个场景——您睡在那里,我总想着去帮您盖好被子,却总感觉有心无力,醒来后早已泪湿枕巾。
那天晚上,管事的人帮我们把您的很多心爱的物件都放进了棺材,里面当然少不了您的旱烟袋。然后,他拿起了这把二胡准备往里放。我那时候多想留下这个浸透着您的汗水并保存着我们很多共同回忆的物件啊!您没有责怪我让您忍痛割爱吧?那时候,这把廉价的二胡在我眼中简直成了无价之宝。之后我一直像握着救命稻草一样小心翼翼地带在了身边。二胡的每一处都有您抚摸过的痕迹。我握它在手的时候,就好像在摩挲着您那布满老茧的双手;我也时常把它横抱胸前,仿佛我回到您的怀抱一样温暖;我更愿意用它光滑的琴轴触碰着我的脸,再次回到您多年前宠溺我的每一天。
生活中但凡与二胡有关的人事我都极为关心。每次路过山阴路附近的时候,经常看到一对老夫妻坐在路旁。老公公拉二胡的技艺并不高明,远远没有父亲拉的《南泥湾》动听。但我每次都忍不住驻足,我仿佛从这种即便不着调的乐曲中也能找到共鸣,但听过后总会莫名感伤。某个雨天甚至担心这对夫妻的处境因而感慨着写下一些文字……
某一天,突然发现二胡竟在不知不觉中也和我一样的遍体鳞伤:一根弦断了、琴马没踪影了、六角琴筒雕花镂空的一头贴着四条白胶布早已泛黄、蛇皮制成的琴皮早已有了个破洞,勉强用有一小块胶布粘着………弓毛和独弦的之间再激情的碰撞,也只能发出简单的声音。摈弃掉弓子,直接用手指拨弄那根独弦,反倒别有一番滋味。无论如何,它是我这一生中最珍贵的礼物。哪怕时过经年,它烂成朽木,但依然会在我心里重生。
孩子进来了,问:“妈妈,这是什么啊?”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没有回答。“是胡琴。”奶奶替我回答。“妈妈,这是谁给你的啊。” “这是你外公留给妈妈的遗物。”“妈妈,什么叫遗物呢?”“遗物就是啊…………”
这个故事很长,人类在周而复始地繁衍,这个故事在千变万化中演变。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人人都有父母亲,人人都该孝顺父母亲。切莫像我一样,空守着这把独弦琴,悲伤思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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