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老屋所在的大院子前面有棵大树,树下落满了我儿时的美好回忆。几次回到故乡都曾到树下合影留恋,想把往事揣进兜里打包随我远行。但无奈树高人矮,只能拍到短短的一截主干,颇为遗憾。昨日偶然浏览邻家小侄的空间动态,惊喜地在他的相册里发现了这棵熟悉的大树。想来他必然是在百米以外拍摄,才能让大树的全貌尽收眼底。虽然冬日的大树正在休养生息,光秃秃的枝头上还没有冒出一丝新绿。但我却仿佛又坐到了郁郁葱葱的大树下,感受着凉风的温情与妩媚……
大树与我家的老屋中间隔着两户人家。大树是全院人的大树。树下有块面积仅几平方米的空地,是乡亲们茶余饭后小坐、炎炎烈日里乘凉休憩的不二去处。空地上有块大石头,早已被磨得精光发亮。二十多年前家乡还没有通水泥路,从镇上到村里的一条土路只通往村委会去的方向。通往颜家溪的这条路在一个叫王家的地方就已经与那条土路分道扬镳了。看到大树底下那条已经接近干涸的小溪了吗?那就是二十多年前通往我家乡的车路。那时候的车路上偶尔有几辆吉普车开过就足以让我们心跳加快、激动万分了。我们出行有开面包车或者中巴车的人早晚接送。但倘若中途想要出门,除了搭免费的货车外基本只能靠走了。因为大树毗邻“交通要道”,因此也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我时常信步走到树下,眺望远方。不管你是从外面城镇进来的,还是从里面的山村出去的。无一例外你的踪迹都会被呆在大树底下的人尽收眼底。儿时的我对于形形色色匆匆而过的大人们充满着好奇。但我最重要的目的是在树下期盼着父母早点回家。在父亲或母亲去集镇的日子里,只要一听到有车子的轰鸣声,我便像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来到大树底下。如果车子不做停留一溜烟开走了,便只有怅然归来。倘若看到车子往小溪边上倒车过来,我便兴奋地在人群中边搜寻着父母的踪影边雀跃着沿着树下的一条小路跑下去迎接他(她)。偶尔帮忙拎点小东西,最主要的是能最先品尝到镇上带来的馒头或者糖果。不去赶集的大多数日子里,父母的希望都寄托在田地里。他们日出而作,日落不息。回家时通常还要带回来一捆柴、或者一背篓猪草等等。尤其是我母亲,没有空手回家的经历。我放学回家完成作业烧好饭后便会来到大树底下。夕阳西斜,一直等到太阳完全坠入地平线下,通常还等不到母亲的身影。等到天际再没有一丝白光,路上几乎看不到路的时候,母亲才会恋恋不舍地离开田头地头,匆匆忙忙赶回家里。那时候我坐在树下,远远望去,通常只能看到路上有个黑影由远而近。
记忆中母亲一直忙忙碌碌没有怎么休息过,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农活家务。直到有一个停电的晚上,我因为莽撞不小心被放置不当的一把菜刀刺破了脚踝,肿得老高无法行走。母亲才放下手中的活计,因为要照顾我耽误着才“休息”了几天。接近黄昏的时候,母亲会背我到大树底下,和我一起期待着父亲的归来。
大树在乡亲们的心目中有着极高的地位!多少年来,她受到过多少次风霜雨雪的洗礼啊?但是,她一直坚强地屹立在那里,从没断下一枝一桠。秋去冬来,她岿然不动,默默守护着这片贫瘠的土地。鸟儿回巢的季节到来之时,大树上面叽叽喳喳,好不热闹。或许由于大树外侧几丈以下是小溪,从来没有人尝试过爬树掏鸟窝之类的危险行动。大树的地位因此愈加显得神圣。某年天干物燥,长期滴雨未见,庄稼饥渴难耐,眼看着要濒临颗粒无收的绝境。淳朴善良的山里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男女老幼集中到大树旁边那户人家的操场上祈福求雨。面朝大树,摆上香案,放上碗,一只碗里盛放着一块切成方块的肉,肉上插三炷香,另一只碗斟上大半碗酒。简单而又神圣的求雨仪式就开始了。记得那天山那边相邻的楠木铺集镇传来雨炮声,想来因为干旱,他们动用了”新式武器“。夏日的天,孩子的脸。午后毒辣的太阳还挂在天上,山背后的乌云却袅袅升起了。仿佛雷公电母搭乘在乌云铸就的座驾上面下凡来巡视人间了。突如其来的乌云让人们喜出望外,这些可爱的云儿像神秘的少女披上了黑纱跳起了曼妙的舞步;有时又像顽皮的孩童一样在天上你追我赶。很快乌云越来越多,掠过我们的头顶。随着一声惊雷巨响,一道闪电如巨龙划破天际,苍天像被盘古一刀劈开一样,瓢泼大雨顷刻间铺天盖地而来。一时间仿佛昼夜变换似的,刚才热气逼人的太阳早已躲得不见踪影。空气中仍旧弥漫着热气但天却黑得吓人,人们不怒反喜,脸上笑开了花。正所谓久旱逢甘露,几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兴奋地把双手合拢成碗状,伸到邻居家的屋檐下,很快手里接满了雨水,全然不顾淋湿了的双臂。在狂风中大树只摇曳摆动着一些细小的枝桠,强壮的主干似乎纹丝不动。满树茂密的叶子仿佛是千万张孩子的笑脸,叶子顽强地屹立枝头,迎风起舞。大树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她温和地看着自己守护了多年的孩子们,忘记了自己身处暴风雨中,只是用力挥舞着手臂。
大树底下一直也是“观景”的好场所 。记忆中几乎每年端午时节家乡都要涨洪水。通常是连续一夜的大雨之后,所有山沟沟里的水都会汇集到大树底下的小溪里。这时候的小溪幻化成一条金黄色的长龙,咆哮着奔向远方。曾经听说过大溪那边的后山里面有农户家的猪都被洪水冲走了,所幸我们眼前的小溪里却未曾见过。传闻如果看到洪水里有乌青色小蛇样的动物游过,大人会说那是小龙。它在深山里盘踞着,趁这个机会回到海底的家中与家人团聚。但倘若看到两条扭在一起同时出现,便被认为是件不吉利的事情。洪水大的时候通常会有山里面的木头漂浮在水上流经家门前的小溪。很多木头是上好的方料,是山里人家从大山上砍下后直接滑到山沟里还来不及搬运出来的木头。多是杉木,运出就能变钱,也是造房子做家具的主要材料。不谙水性的人们通常是望溪兴叹,直呼可惜。但也有胆大的年轻后生,比如绰号大石头的,看到水上那些让人眼红的木料,眼看就要付诸东流。顾不得脱下身上的衣服,直接一纵而入,游过去伏在木头上,想办法在下一个地方靠岸。把木头拖上岸后,他又跑回上游,寻找新的目标。大树底下站着的人们,羡慕的同时也暗暗为他捏把汗。汹涌的洪水曾经漫过了堤坝,在肆掠的洪水中捞木头该要有多好的水性和多大的勇气啊?
我始终相信大树是有灵性的。几年前,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孩在大树底下的石头上坐着玩耍。不慎双双直接翻身从外侧摔到了小溪边的大堤上。得知消息时,两个孩子的父母心急如焚。有乡亲看到后连忙跑去扶起孩子。两三岁的孩子因为惊吓哭了起来,十多岁的孩子一时愣住不知所措。焦急的人们手忙脚乱,后来惊喜地发现两个孩子竟然毫发无损。兴许是旁边的小灌木起了缓冲作用,但人们认定是这棵大树再一次庇佑了孩子们。
春节回家的时候,特意带着家人去看了大树。或许如今许多年轻人都离开家乡四处漂泊,小孩也大多去了外面的镇上读书,大树底下竟似人迹罕至一般长起了野草。通往大树底下的那条小路有点坡度。不到四岁的儿子疑惑地问我:“妈妈,你怎么把我们带到山上来了啊?'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孩子竟然把这个我儿时的乐园当成是山上,足以可见此处的荒凉。看着脚下的幽幽小径想起了留言薄上的一句话:是路规定了我们还是我们决定了路?可路却一直在脚下延伸。不要感慨了,既然选择了前方,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惆怅着停留了片刻后,我们去往了另外的地方。
这些年,我虽没有走遍南国北疆,但如今也是离家千里之外。祖屋已经转卖,新居早已落成。家乡的很多人情是非似乎与我渐行渐远,但家乡所有淳朴善良的乡亲们,会像这棵大树一样,永远屹立在我内心最深处。
◆从南泥湾到松毛坪◆
大哥比我大九岁,他小学毕业没多久就去学木匠,因而在我中学之前的记忆里,很少能找到他的影子。但他一直是我最尊敬的人,他用一颗善良、淳朴的孝子之心,言传身教,感染了我!
我15岁的时候考上了几百里外的一所中等师范学校。那年冬天,父亲感觉原本抱恙的身体大不如前,时常感觉浑身乏力,身体每况愈下,偶尔干活也是力不从心。终于有天病倒了。大哥那时候刚刚东拼西凑借了点钱在邻镇上开了一家小家具店。得知父亲生病的消息,他放下手中所有事情心急火燎骑车回家。由于心里记挂着父亲,思绪迷离,不小心撞到了一位路人。赔偿自是应当,但也让原本拮据的生活更是跌入了谷底。大哥回到家后,不诉苦、不抱怨,背起父亲就往医院赶……
自那以后,家里的重担几乎全部落到了大哥的肩膀上。年后开学之前,我在姑妈家枯等着大哥送学费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赚的钱已经成了家庭主要经济来源。终于盼到了,只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仅有的一张一百块内疚地对我说:“先拿着去学校吧,我另外想想办法!不要怪爸妈,大哥一时间借不到,但我会尽快给你寄过去的。”恍惚间似乎听了到大哥的哽咽声……
二哥曾经赋闲在家,那时候的农村抓蛇是个赚钱的门路。于是他抓来若干条乌蛇养在家中,期待增加点收入。岂料他堆砌的关蛇的小屋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是铜墙铁壁,一夜之间蛇逃跑得无影无踪,还被邻居白捡去一条。二哥负气要离家去深圳,父亲无奈,只得帮忙筹借路费。但接下来家中无论大小事情,更加少人分担了。大哥看到病中的父亲脾气愈发暴躁,于是特地给他买了一把二胡。父亲笑逐颜开,偶尔拉上一曲《南泥湾》,仿佛驱散了原本笼罩在心头的乌云,家人也都跟着开心了起来。如今这把二胡摆在我的家中,虽然断了一根弦,但我时常擦拭,泪眼中总浮现出父亲边拉二胡边兴高采烈唱着“花蓝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的情景。同时,也由衷感激大哥用这把二胡给父亲弥留之际带来了许多欢乐。
父亲被诊断为类风湿之后,大哥带着他到处寻医问药。所有花费大多是大哥一人承担。他无怨无悔,日夜奔波。父母在,不远行。他没有顺应打工潮流背井离乡,而是在父亲重病期间衣不解带地陪伴左右。用母亲的话说就是像一个女儿一样细心地伺候着父亲。另外人的号码对于目不识丁的母亲来说就像天书,唯独对大哥的手机号倒背如流。我内心的惭愧、悲痛、悔恨、感激之情错综交织在一起,汇成了心底永远的伤痛。
2008年的时候父亲已经病入膏肓了,但是大哥从没有想过放弃。那时候他的生意已经颇有起色,经济上相对宽裕了起来。他把父亲带到了市级风湿病研究所接受专家门诊治疗。把母亲接到医院附近的宾馆住宿,便于一起陪伴父亲。二老生平第一次住进了宾馆,打电话给我的时候的欣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直到病情颇有起色后,医生让大哥安排父亲出了院。
父亲的病情好转之后不久又反复无常起来。有时候半夜痛得无法忍受的时候,母亲一个电话,大哥立马赶几十里路回来把父亲接去治疗。08年8月份的一天,父亲的病突然再次发作。大哥把他送到县城的医院进行了各项检查及治疗,检查后医生建议大哥马上带父亲回家。他心急如焚,连着打我几个电话,问我能否买到当天的车票,并哭着对我说:“我怕你等不及呢……”匆匆赶到家中的时候,父亲坐在床上,还能和我说话。当时我内心甚至有点责怪大哥大惊小怪。现在想来我当时的“不谙世事”是多么可悲。大哥用手抚摸着骨瘦如柴的父亲,用热毛巾擦拭着他的双臂。他的坚定、他的耐心、他的细致让我自惭形秽。父亲说想到客厅里面去坐会儿,他小心翼翼地背过去再背回来……
我到家第二天的下午,盐水似乎已经无法进入父亲的血管,他十分难受。于是大哥拔掉了针头,帮父亲按摩着渐渐僵硬的腿脚。父亲提出要吃棒冰,大哥像对待孩子那样喂着他吃。黄昏的时候,大哥帮父亲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但母亲凄厉的哭喊声划破了刚刚入夜的宁静。我们齐聚在父亲身边,大哥紧紧抱着父亲,哭喊着、绝望着,却始终没有用他的孝心挽留住父亲………
挂着眼泪,跪在灵前,感觉天塌地陷。但所有的事情仍旧需要大哥张罗。第二天他和道士来到了风水宝地松毛坪。松毛坪有层层叠叠的梯田,田中央开辟出了一条水泥公路。半山腰以上就是分拨到户的山林 。从我记事起,这片苍松翠柏掩映下的土地,除了种些玉米、黄豆、草烟之外,剩下的空地不知何时起演变成了一个坟场。大哥在松毛坪挑选了一个最中意的位置,几经周折,花高价从乡亲那里买来,打深井按照乡俗将父亲下了葬。后来大哥在父亲的坟上栽上了坟竹,也亲自为父亲立了碑。今年正月和大哥开车路过松毛坪的时候,因为风俗习惯制约只能远远瞻仰父亲的墓地。想着大哥独自默默为父亲做的所有事情,回忆起父亲的音容笑貌,我心里的内疚和悲痛又多添了几分。
母亲打电话来,大抵是让我不必牵挂,有大哥在家里帮她操办好了一切琐碎事情。钱米之事更是全由大哥在安排,不曾挤兑我和二哥丝毫。从二胡声声《南泥湾》到青葱墓地松毛坪,只是大哥孝顺父亲的一个缩影。耳濡目染之下,我从反省和自责中走了出来,缅怀过去是为了更好的面对未来----未来,我们都要做好儿女的本分。
◆我的外婆◆
接连看了两篇关于外婆的文章,也让我想起了我记忆深处的外婆。我有两个外婆,但我脑海的记忆中只能找到一个,而另外一个素未谋面。
记忆中的外婆中等身材,偏胖。她总穿着青色褂子,像民族服装那样领口束紧,纽扣在腋下。裤子也清一色是左边扣扣子,那时候前面带拉链的女式裤子还没有那么普及,外婆一次都没能尝试过。外婆脸上的皱纹像蒲扇上面的褶子,笑起来的时候更像一朵菊花。她的大门牙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嚼东西的时候只能依靠磨牙像推石磨一样左右摇摆绕圈圈。她头上长年包个藏青色头巾,头顶上面花白头发见证了岁月的流逝。外公去世之后,她和一个小舅舅孤儿寡母聊度残生。
我母亲对人十分和善,对待外婆尤为尊敬。逢年过节,母亲总会带上自己制作的点心,捎上平时舍不得吃的腊肉送去给外婆。中国人崇尚礼尚往来,虽然是长辈,外婆也经常会带着礼物来我家住上一宿。如果是在假期,她就会把我接到她家去住上几日。那时候我正只有七八岁,正是换牙的年纪。牙齿脱落长出新牙之前,牙龈痒得难受,总爱拿舌头去舔舐。这时候和蔼的外婆就会满脸严肃地对我说:华华唉,你若是再这样舔的话你的牙齿就会和外婆一样了喔!说完特意将没有门牙、参差不齐的牙齿露出来给我看,吓得我赶紧闭上嘴巴。
离外婆家一里路的地方有个泉眼。外婆在泉眼下面挖了一个小坑,形成了一口水井。那里的山水清冽可口。外婆总喜欢带我去水井里取水。她有个自制的竹筒,把竹筒放在泉眼口,眼看着咕咕的泉水灌满竹筒,心里莫名激动。也有口渴的时候,竹筒里接了一小口水便等不及要先饮为快。用竹筒盛过的水喝起来更觉甘甜,以至于我现在偶尔独自外出吃饭的时候,总喜欢点竹筒饭。到黄山旅游的时候,面对玲琅满目的砚台笔墨虽然心存爱慕,但我的目光更多是被品种繁多的竹制笔筒、杯子深深吸引。时常在睡梦中也会有和外婆一起拿着竹筒去泉眼取水的画面出现。见竹筒,思故人。
外婆是个勤劳又慈爱的人。她虽年岁已高,但是仍旧忙碌着。我也曾经帮她放过牛。外婆背着背篓去做农活的时候,我和她邻居家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孩一起在田埂上放牛。外婆家的牛有点欺生。外婆使唤的时候它服服帖帖,却全然不把我们两个小女孩放在它的牛眼里。我们常常聊天聊得忘乎所以。站在牛的前面被它的角顶,站到后面被它的蹄踢都是常有的事情。好在它没有西班牙斗牛那样的神威,即便它生气我们挡了它吃草的路,也只是小施惩戒。但外婆看到我们被牛顶到总会急得大喝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迈着小脚跑过来问长问短。老黄牛看到外婆来到跟前,像个害怕训斥的孩子。低着头继续吃草,扑闪着两个大耳朵像是摆手,尾巴扫来扫去像是驱赶身上的蚊蝇,又像是在向外婆示好。外婆虽然心疼我们被牛欺负,但好在我们都并未受伤。她看到老牛偶尔可怜兮兮地偷瞄她几眼,拿着竹枝的手软了下来,最后总是呵斥几声了事。她对牲畜尚如此爱护,更何况对人?
在一个日落西山的黄昏,我放学回到家准备烧饭。拿出一个钵头(一种陶艺制品,类似于砂锅)准备把剩饭盛起来,听到不远处传来狗叫声,就把钵头 随手放到桌子上走出门去查探,张望了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一溜烟的功夫突然看到我家的狗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胆破天荒骑到了桌子的边缘,在碗里嗅来嗅去,误以为里面盛放着什么人间美味。我大喝一声,狗吓得连忙缩回两只前爪。谁知这么一点高度竟把一只大钵头摔得粉碎。我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狗叫声越来越近,我甚至有种后背发凉的错觉。听到脚步声刚一抬头,发现来人是大我一岁的表哥。“华华,阿姨和姨夫去哪里了啊?外婆死了呢!.......”我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过年时还健步如飞的外婆,怎么突然之间毫无预兆地撒手人寰了呢?我只觉得双手颤抖无力,不知所措。幼小的我那时候还没有经历过什么真正的生离死别,只觉得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我不知所措。“外婆是掉进一个深潭里摔死的。快去把姨夫和阿姨找回来吧!我要先回去了。”表哥的话戳醒了我。我连哭带跑,爬到父母亲烧炭的地方----在一个叫黑湾的山坳里。父母亲连忙扔下手中的活计直奔外婆家。父亲说下午的时候山上有块石头滚下来几乎从耳边呼啸而过,幸好头稍微一偏没擦到脸上的皮肉。想来是冥冥中外婆在向他报信。母亲看到外婆的那一瞬间哭得肝肠寸断,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您最后怎么走了这么一条路啊?啊、啊、啊......"事情的大致因由是听外婆的邻居说的:有人偷外婆家的树,她去巡山的时候不慎滑落山崖跌进了水潭里。后来被山上干活的乡亲发现后连忙找人帮忙捞起,却已经无力回天,我可怜的外婆早已驾鹤西去。老天以这样残忍的一种方式带走了外婆,给我们所有人带来的伤痛是无法言喻的。曾经和蔼可亲的外婆躺在棺材盖上,嘴角竟然有一丝安详的笑容?她的面容有点浮肿,两只手因无法伸直就那么弯曲着叠放在面前。原本微胖的身材显得更为臃肿了。任凭家人如何哭天抢地,外婆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这个外婆不是母亲的生母,我母亲很小的时候就被我外公送走了。但是,从初见的那天起,两个善良的人就像亲生的母女一样相处着。我想天上的亲生外婆看到这些也会倍感欣慰吧?感谢您二位分别赐予了母亲肉体和灵魂!又是一年清明时,没有鲜花、没有香烛,唯有心中默默祝愿长眠地底的亲人早日脱离苦海、魂登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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