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方 气温零下
腊月二十八 子夜。
假如闰月，眨眼就是大年。
工地上只有老牛哥，还守在
水泥、钢材、洋毛毡的工棚，
点数他刚从包工头手中结出，
却迟到了一个星期的工钱……
二
他用他磨光纹路的手指，
用结满茧花的手指，
笨拙地去数……
数政府督办令的热，
老板鹅毛雪的冷。
数狗头帽上，一个雪涌年关……
他仿佛不是在数自己的血汗，
而是在数，比工棚外那些风雪，
还要彻冷的一年……
三
他知道，数出的这一张一张票子，
是老父亲的一副崭新的眼镜。
妻子的一条御寒的围巾。
帅呆的儿子，一双
足球鞋。是靓得出水的女儿，
一件火红的风衣。
是风湿在病榻的老母，
一床北方的狗皮褥子……
还有三姑六姨，市面朋友，
那一些北方的稀罕……
四
他掰着颤抖的手指，
数这一张张票子。盘算
到这座城市最廉价的超市，
如何支付，如何节省。
他知道，剩下这不足一寸厚的钞票，
是故乡一摞厚厚的春天……
他仿佛看见，千里外一个飞雪的山村
还在期待他数出的这一年……
五
在这个北方的城市，
年的味道，却没有弥漫工棚的边缘。
老牛哥还在数着他的一年……
北方 气温零下
腊月二十八的子夜。
离大年三十，仅仅只剩下一天……
◆青海湖◆
骑上祈连山
加快八百里券书
至今还在一只蓝眼睛上跑马
一生用盐分的语言
朗诵诗歌 无须耳朵
咸咸淡淡的节奏
就植进如菌的绿草
钻进一缕羊臊里放牧
爱情的油菜花
就溶入青祼酒 酥油茶
不用天鹅之吻
为一次自由 抒写一生的泪水
一只斑头雁
一只斑头雁就已足够
◆火焰山◆
远古的火焰 已熄
神话西游 如一次测风的试验
骆驼刺 芨芨草 了无声息
江南素以绸缎为裙
殊不知 大西北
赤祼也是一种美丽
一具木乃伊躺在盆里
绯红 一万年
颜色 还如初生婴儿的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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