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叶新兴的散文集《岁月如歌》
最早读叶新兴的散文是他在《清新报》发表的《轻骑岁月》，那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的文章让我开始注意这个作者，“轻骑队伍”是一支小型文艺宣传队，这些文艺战线上的新兵，年龄最大的三十岁，最小的十八岁，他们带着自编自导自演的文艺节目“上山下乡”，常年活跃在广大农村山区，被群众誉为“文化轻骑队”。那时下乡条件非常艰苦，这支小型宣传队“在演出点，只要有瓦盖的地方，我们就可以安营扎寨，绝不麻烦群众搬床借席。一张塑料布作床垫，一条绳子吊蚊帐，便可以在地下开铺。”这些生活细节的描写，把读者带回了六十年代，那时候戏很少，在乡下能看到戏的机会就更少了。而当时的“文化轻骑队”给广大农村山区带来了多少快乐的时光。这只有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才有更多的感慨和怀念。也只有无法丢失那种生活感受的叶新兴才能写出这样的文章。
后来，我经《清新报》的老总陈露介绍，才知道叶新兴退休后才开始著书立说，十年磨出一本《岁月如歌》，这不得不让我感到佩服。人怎样才活得真实？对于这样一个问题，可能谁都不能找到一个一劳永逸的答案。不过我们至少可以确认，任何一种真实的活法必定包含两个要素，一是健康的生命本能，二是严肃的精神追求。正是如此，叶新兴用他的作品写出了他对生活的看法与思考。
阅读叶新兴的散文，你会发现一种浓浓的乡情汇聚在散文的湖面中。叶新兴的散文题材广泛，但从空间来看主要是他熟悉的生活，从时间跨度上是他的童年生活到他退休后的家庭琐事，无不包含着他对生活的热爱。特别是他刻苦铭心的故乡情结。“创作总根于爱”鲁迅先生的这句话提示了创作心理的一条普遍规律。这对叶新兴来说尤其贴切。他的“故土情结”不仅是“总根于爱”的范例，而是把爱凝结的故土情结做为文学母体和精神归宿，故他笔下的“狗爪豆”、“柿树”、“麻黄树”、“高庙”都写得有声有色。这种故土情结首先表现为一种追求，即对故土田园牧歌生活情调的深深眷恋。
在叶新兴的散文里，审美层面的故土情节和文化层面的故土情节是相连相依的，其始发点不是对故乡自然景观简单的赞颂，而是出于骨血之亲抽象出的泛化的美感，是故乡欣欣向荣的勃勃生机与对故乡有增无减的亲切之情所凝成的精神氛围。
《岁月如歌》里《乡土情怀》中15篇短文和《闲情逸致》中部分文章都是对故乡的思念和追忆，这些故事从感性层面的描述到理性层面的审视；从空间角度的表现到历史角度的观照；从现实世界的思考到理想王国的追问，这一切就像呈放射状的线条那样渐次展开，且每一个故事都凝聚着作者深厚的情感。《石城》在追溯历史、怀念童年的背后，潜藏着对历史上一些错误的“运动”对自然风景的破坏的痛心：“当我眺望石城时，却令我有点失望，翠绿色的大伞不见了，‘金字塔’ 型的石城不见了。”暗示了那个时代的悲哀与盲目。《石城》把昨天和今天自然地分开又巧妙地将作者的情感拉近。启迪人们抚今追昔，没有历史与现实的深刻洞察，没有对故园的深情厚意，是写不出这样的文章的。文章通过对“神仙石像、云台石笔、珍禽宝鸟、奇花异木”的描述，展现了一幅幅石城的风情画，笔调柔和温情，细腻舒展。回忆的情景同现实的思念交融贯穿，给读者与作者更多的想象空间。
写故乡是常见的题材，要出新就难上难，在《乡土情怀》里有一篇题为《故事回眸》的文章，这篇文章里有四个故事，四个人物。却给人清新活泼之感，如第一个故事中的陈斌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大学生，“梳一发两边分的西装头，戴一副相当度数的金边眼镜，烟瘾很大……”短短数语就把一个人物勾勒出来。第二个故事中的刚满二十岁的小邓，单枪匹马地骑单车解款，路途上单车爆胎误为敌人偷袭的故事，写得绘声绘色。第三个故事写的是一位农会干部在省城初次坐三轮车的事，而第四故事写得是农会干部误将膏药当鸦片的笑话。每一个故事篇幅不长，更像是戏剧中的小品，有鲜明的人物，有引人入胜的故事，有悬念，而在文章的结尾，突然抖开故事中的包袱。读后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种写法是否是一种创新，我不敢妄论，但是正是因为这些故事都是作者的亲身经历，又没有过多渲染和加工，使故事中的人物可亲可爱,增强了文章的可读性。
任何一位作家的创作心理，都带有他所生活的时代精神、审美意识和文化底蕴。任何一位作家创作是对自己生活的经验不可避免的倾述，而生活是无法丢失的感受。它包括生命中最难忘的精神依托，如故乡的依恋、童年的快乐、青年的理想等等，尽管叶新兴的创作时间并不长，但是他忠实于自己生活的感受，忠实于自己的生存经验，忠实于原创性的生命历程。正因为如此，他的散文才没有脱离自身对生活的艺术感受的方式和特点。
作为一位退休后才拿起笔的作者，他的散文在艺术上遣词造句上还有一定的不足，但是作为主观，向内的抒情的文学的一体，它是写作主体的情感史、心灵史，是作者生命律动和心灵的倾述，叶新兴在散文创作上正是没有那些条条框框束缚，在注重情感的自然流露的同时，也十分注重精神方面的理性思考，一些经过情感过滤的人生感悟，一些经过岁月磨练的思想哲理，在叶新兴的散文中随处可见，这使得他的散文以强烈的思想特质引发读者的思考和共鸣。正如蒙田所说：“我所描写的是我自己。散文特质是个人的，一切都是从个人情感发出来，所以它的特质又是不规则的，非正式的。”叶新兴写得《笔名带来的灾殃》、《官称小议》、《肥肉治邪》、等短文都是一种情感的产物，是作者对现代生活的思考和质问。在《饮早茶》一文中，叶新兴写了近六十年来广东茶楼、茶点的变化与变迁，之后他笔锋一转：“不过，如今人们饮茶，用意多半已不在茶上了！”这也许就是外部世界的真实变化与作者独特的思考的结晶自然地流于笔端，也让我们读到了叶新兴深入生活贴近现实的写作风格。
正可谓十年磨一剑，当叶新兴捧出这部散发着油墨香气的《岁月如歌》，我们由衷地对他表示祝贺，并祝今后他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2003/3/16
12点于江滨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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