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冰冷的长发
遮挡了苍白的温暖
母爱
消失在没有记忆的脑海
不是孤儿的孤儿
在旁人的怜悯里
艰难地 活着
那年 她三岁
命运开始饥饿 寒冷
卷缩在漆黑的雨檐下
学着母鸡张开瘦弱的手臂
为童萌的妹妹
撑起一点温暖
无力缚鸡的爷爷
总期望在赌桌上为可怜的俩孙女
赢回一顿饱饭 甚至
连墙缝里灌进的风
都成了赌资
破烂的几件家什
小土胚屋变得如此宽敞
寒夜 冰凉的体温捂不热
更加冰凉的冷板床
唯有屋顶透入的星月
散发冷飕飕的朦胧光斑
岁月哭干了泪泉
小草从岩缝里
借一丝泥土的怜惜
顽强地长出新绿
山花烂漫的季节
还没来得及编好憧憬的梦
就被轻浮的狂蜂信口一吻
仿佛中了蛊毒
她鼓起穿透黑夜的勇气
一头扎进 童养媳的苦海
任风雨凌辱阻挡不了
开枝散叶的喜气 而后又
随着婴儿停止的呼吸
冻结在 溃散的瞳孔
深夜 被关在门外的悲泣
声声 撕裂心肺
瑟瑟无助的叶子啊
何处 才是你家？
一纸荒唐
结束了一辈子的骗局
离开爱情墓地的游魂
经过一次生死轮回
带着满心身的伤痕和病重
还有肚里被一同遗弃的小生命
跪在祖父的病榻前
哭得 天地失色
那年 她十九岁
祖父那干瘦的病躯
举不起怜爱的手
浑浊的老泪
洗不尽怨恨和愤怒
挣扎抬不起已僵硬的日子
哀鸣 无尽的凄楚
围绕着白森森的日子
七天七夜
独自守候 服侍
在那个回光返照的傍晚
她独力为祖父 洗尽
尘世的烦恼和牵挂
没有羞涩，没有矜持
细心擦洗每一寸
瘦骨嶙峋的苦难
四年后的某个夜里
秋叶静落的凄美 充满诱惑
她带着肚子里七个月的胎儿
怀里拥着三岁的孩子
静静地 乘风西去
那年 她二十三岁……
（2013年5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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