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娃与公墓◆
即使没有去过俄罗斯，人们也大都知道套娃是俄罗斯工艺纪念品。展示柜中，一套套娃的数目最多的有三四十个。俄罗斯为什么以套娃为特产？了解到普京总统年年为多生孩子的母亲颁奖，我恍然大悟，套娃寄托着繁衍人口的希望啊！现今的俄罗斯土地面积约1千7百万平方公里，人口密度约每平方公里9人，是世界上人口最稀疏的国家之一。2009年俄罗斯人口15年来首次未出现负增长。专家预测，到本世纪末，俄罗斯人口可能从目前的1.5亿人锐减到6000万至6500万人。
不过有的套娃里面另有乾坤，可能是一瓶伏特加。伏特加是俄罗斯名酒，名气大得很，喝起来只有酒精味，反正没给我留下念想，倒是唤起了对门捷列夫的记忆。伏特加原是这位发现化学元素周期表的科学家命名的，他因此被誉为“伏特加之父”。门捷列夫通过研究，发现伏特加酒的最佳酒精度应为38°，门捷列夫还为伏特加贡献了标准配方。俄罗斯每年都有近3万男子死于与酒精有关的事件。尤其是冬天，喝醉酒的俄罗斯男子经常就冻死在街头，数量以万计。
将公墓作为旅游景点，不知是不是欧洲的特色？新圣女公墓是俄罗斯之行的最后一个景点。中国人其实忌讳墓地，许多游客都把相机收起来，心不在焉地张望。我倒是看得兴致盎然。
戈尔巴乔夫妻墓。戈氏是历史上唯一一位苏联总统，他的政治改革是苏联解体的直接原因。戈妻赖莎因患白血病于1999年去世，她的墓地旁有一块小空地，一圈圈种着花草，静静地等待着戈氏的就位。
赫鲁晓夫墓。墓碑设计得很巧妙，黑白两色简单而又纯粹，对比强烈而内涵丰富。两色恰好各占一半，黑色象征黑暗和过错，白色象征纯洁和善良。黑白相间，宣示赫鲁晓夫生前功过参半。寓意深远的设计，为这位著名人物的一生画上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句号。
奥斯特洛夫斯基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现在还是初中语文的课外必读书目，书中的名言：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对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因此，一个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在几十年前的苏联和中国大地上，曾是那么地响彻云霄，激励着千万个年轻人为追求美好的理想而不懈地努力奋斗。因此，站在他的墓前，难免有些激动。墓碑的石板上刻着他临终前的一刻：的一只手放在书稿上，饱受疾病折磨而羸弱的身体微微抬起，坚毅的眼睛凝视着远方，墓碑下面还雕刻着伴随了他大半生的军帽和马刀，显示出墓主人的作家和战士本色。
一个游客不以为然地说：他是波兰人，波兰人骂他是波奸。波兰与苏联的是非恩怨以卡廷事件最为突出，苏联杀害了两万多投降的波兰军官，并嫁祸德国。斯大林的理由是这些人都是波兰的精英，杀了他们，波兰更好控制。
我想起近年公开的奥斯特洛夫斯基另一句鲜为人知的名言，是他在生命最后时刻说出来的：“我们所建成的，与我们为之奋斗的完全两样！”
契诃夫墓。契诃夫与法国莫泊桑、美国欧•亨利并列称为“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巨匠”，这是中学生必须知道的文学常识。他的代表作《变色龙》，已成为见风使舵、善于变相、投机钻营者的代名词，是小说单元的经典课文。他的墓碑上有四个点，表示他死于肺炎，那时肺炎等于今天的癌症。
果戈里墓。这是一个无头墓，墓主的头被他的超级粉丝（一说收藏家）买通墓地管理人员后窃走的，最终没能追回。欲与偶像的头共生，这样的粉丝，太雷人了！可见果戈里生前之璀璨。他最著名的作品是五幕喜剧《钦差大臣》、长篇小说《死魂灵》。1931年苏联政府决定将果戈里的墓地从圣丹尼安修道院迁往新圣女公墓，在打开棺椁时发现，果戈里的尸体改变了下葬时的姿势。有人由此推断，果戈里是在未死亡状态下被“活埋”的。这让我想起一个传说，传说两个溺死者在炎热的夏天等待火化，一个有背景有关系，插队先烧了；另一个吹了一夜的风，死而复生。
卓娅墓。卓娅是中国的刘胡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中国的知名度绝不低于刘胡兰。《卓娅和舒拉的故事》一书告诉我们，卓娅和舒拉姐弟是苏联反法西斯卫国战争中涌现出的卫国英雄，共青团员卓娅参加了游击队，在经过短期培训后，她和同志们一起深入敌占区埋地雷，烧敌营，表现机智勇敢。1941年9月的一天，她在烧毁敌人的马厩时不幸被捕。凶残的德寇对卓娅进行了种种摧残和侮辱：长时间严刑拷打她，并逼迫她身着单衣，赤裸双脚在雪地上跑动……坚强的卓娅承受住了所有非人的折磨，拒绝回答德寇的问题，没有泄漏游击队的任何秘密。一无所获的敌人恼羞成怒，绞死了卓娅，牺牲时年仅18岁。全线反攻时，战场上最响亮的口号就是:“为卓娅报仇！” 1942年2月16日，她被追授“苏联英雄”的称号。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披露了有关卓娅的真实事迹，譬如卓娅是被叛徒出卖的，譬如为了恫吓村民们，德寇把卓娅吊在绞架上整整一个多月，不准收尸。新年之夜，一个疯子把遗体用刀子割得七零八碎。当莫斯科保卫战胜利在即，德军准备仓惶逃窜时，德军332步兵团团长留捷列尔中校为销毁罪证下令拆除了绞架，并将脖子上仍留有一段绳索的卓娅遗体扔进一个土坑内掩埋。后来人们发现卓娅的一只乳房已被割掉，眼睛也被挖掉，红军发掘出时一段绳索还留在她的脖颈上。难怪斯大林当时下了一道秘密命令:捉到德军该团的人员一律不留活口。出于上下一致的仇恨，不仅一个士兵没留下，就连团长留捷列尔也早就被苏联特工活捉处决。
卓娅墓的对面是弟弟舒拉之墓，中间隔着墓园小路。卓娅弟弟舒拉从小就与姐姐感情深厚，他在卓娅牺牲后，怀着为姐姐报仇的决心进入了乌里扬诺夫斯克坦克学校参加培训。不久，他驾着坦克奔赴前线，以指挥员的身份率领士兵奋勇杀敌。在战场上，他镇定勇敢，表现出色，屡建功勋，先后获得卫国战争一级金质勋章和红旗勋章，最后在1945年4月——二战胜利前夕不幸牺牲在自己的指挥岗位上。
在这些蜚名世界的俄苏政要、艺术家与英烈墓中，居然混进了一个国人墓，你道是谁？王明啊！他，曾是中共最高领导人，在中共党史上“显赫一时”。1956年，王明去苏联治病。当国内在“文革”的浪潮中猛烈批判王明的时候，得到苏联支持的王明开始在国外连篇累牍地发表文章大肆攻击党和毛泽东，逐渐走上了与党完全对立的道路。1974年3月23日，王明抱着没能“批倒”毛泽东思想的深深遗憾离开了人世。王明的夫妻合葬墓碑上雕刻着他的一尊青铜头像，花岗岩的碑座上刻着几行俄文：王明——中国共产党和世界共产主义运动的杰出活动家。
令人难忘的还有柴可夫斯基墓、乌兰诺娃墓、俄版林巧稚墓、俄版李春姫墓……
走出新圣女公墓，我恍然明白了它成为一处景点的原因，它是公墓，更是一座融政治、历史、教育和雕塑艺术为一体的特殊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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