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则徐对联赏析
虎门销烟,千古流芳,有缘亲见林则徐墨宝,幸哉!福矣!
中国人向来有重视人品胜过书品的优良传统,与林则徐同为闽人的蔡京,是北宋四大书法家之一,书法史上所列宋四家,只说是苏、黄、米、蔡,至于“蔡”为何人并无具体所指,人们憎蔡京为奸臣,以致多数人都习惯性地认为是蔡襄。林则徐人品书品俱佳,当然特别受人珍重。
这是一幅行书联:“鄴架牙籤绵世泽,谢庭玉树蔼春晖。”字体端正美雅,令人爱不释目。
上联题有:弼夫二兄雅政。即这幅对联是送给一个名“弼夫”的人,此人姓陈,曾任云南布政使。送人之联,多为溢美之言,此联确为美言,但并未“溢”。
鄴架牙籤,对他人藏书的美称,形容藏书很多,典出韩愈诗《送诸葛亮觉往随州读书》:“邺侯家书多,插架三万轴。一一是牙签,新若手未触。”这里所说的“牙签”,是指象牙或其他骨质制作的签牌,常用来系在卷轴书上作为标识以便翻检,或插到线装书边的锁孔中固定纸张。牙签有时也代指书籍。如苏轼《送欧阳主簿赴官韦城》云:“读遍牙签三万轴,却来小邑试牛刀”。
上联的大意是,陈弼夫家以丰富的藏书延绵子孙世代的福泽。
下联中的“谢庭玉树”用了东晋谢安家族的典故。刘禹锡《乌衣巷》:“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中的“谢”就是指谢安家族。谢安才华出众,但并不热衷仕途。当哥哥弟弟在朝廷为官时,他却隐居浙江会稽之东山(后来哥弟做官失败,谢安出仕,官至国相,留下了东山再起之成语),悉心教养家族子弟。他深谙教育之法,往往以身作则,潜移默化,这从初中经典课文《咏雪》中可见一斑。谢安为谢家奠定了良好的家风,因此谢家的优秀子弟层出不穷。谢安的侄女谢道韫是著名的才女,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使后世的才女有了“咏絮之才”的美称,譬如曹雪芹给林黛玉的判词中就有:堪怜咏絮才。谢安的侄子谢玄,作为淝水之战的前线总指挥,与后方坐镇的谢安,共同书写了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八万对八十万)的战例——淝水之战。谢玄的孙子谢灵运的知名度更高,世称“大谢”。“小谢”谢朓是李白的偶像,“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李白《《宣州谢脁楼饯别校书叔云》》,“解道澄江静如练,令人长忆谢玄晖”(《金陵城西楼月下吟》),“三山怀谢朓,水澹望长安”(《三山望金陵寄殷淑》),“我吟谢朓诗上语,朔风飒飒吹飞雨”(《酬殷明佐见赠五云裘歌》)……李白自己一生追求的便是像谢朓诗歌所体现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新自然的艺术风格。谢朓是谢安二哥谢据的玄孙。后来人们就用“谢庭兰玉”子弟优秀之家,“谢庭玉树”是“谢庭兰玉”的另一个说法。
下联的大意说陈弼夫家族子弟出色,成就了陈家家运如春光般繁盛兴旺。
查陈弼夫家世,至少有四代人可圈可点。
陈弼夫之父陈若霖,乾隆五十二年进士。曾入文渊阁参与校勘《四库全书》,历云南、广东、河南、浙江巡抚,道光时官至刑部尚书。他精律学,往各省复查案件,申理冤屈,明正典刑,不畏权势,秉公执法。闽剧《陈若霖斩皇子》,演他判一个贝勒死刑的故事,虽非史实,却是精神;他实干爱民,组织修筑水利工程,赈灾济贫,奉请朝廷减租缓征。林则徐特别崇敬他,自称是陈若霖的“门下士”。
陈弼夫秉承庭训,居官清正,任云南布政使,有贤名。
陈弼夫之子陈承裘,进士出身,不愿做官,立志于服务桑梓,每到年关必乘轿出城,看看有没有无法过年的人,见到求他相帮的人即慷慨解囊。乡人有争端,皆请承裘负责处理,双方无不听命。五子登科已是人间罕有,陈承裘刷新纪录,6子登科,人称“父子四进士,兄弟六科甲”。
其中一子陈宝琛(陈弼夫之孙),为末代皇帝溥仪之师,乃正直之臣,曾力阻溥仪成立伪满洲国,还为福建的铁路、教育发展做出过巨大贡献。
由此可见,林则徐对陈家的赞美是名副其实,陈家当之无愧。
抛开对联对陈弼夫家的定位,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多读书才能延续后代的福泽,子孙优秀才是家族兴旺之本?不禁想起林则徐的名言:子孙若如我,留钱有何用?贤而多财,则损其志;子孙不如我,留钱有何用?愚而多财,则增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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